裴炎的眸子裏一片靜水深流，他凝視着身下的人兒，=忽然勾起了一絲涼薄的笑意：

    「本座往日最討厭像你這樣仿佛一臉正義公理的人，不過今日，感覺也不那麼討厭，只是本座的心一向很小，不需要利用的位置上，放一隻小狐狸就夠了，其他的人與我何干？」

    司空茉失笑，她若是一身公義的人，那要置御史台的人於何處？

    於裴炎這隻千年狐狸精而言，正義公理的底線也未免太低了。

    若是方才的話算上是這隻毒舌的千年老妖罕見的甜言蜜語，那麼她還是很受用的。

    他對所有人都壞，只要對她好就是了。

    她微微抬首，輕吮了下他的薄唇：「往日我也很討厭干涉我生活的人，不過今日覺得也不那麼討厭呢。」

    裴炎看着她眸色嫵媚，不由微微眯起眸子來，正想伏下身子，忽然門外傳來一陣低低的敲門聲，小勝子恭敬的聲音低低響起：「爺，邊關急報。」

    裴炎的身子一頓，司空茉方才發覺自己身子已經迎了上去，不由微微紅了臉兒，隨後輕咳嗽一聲：

    「最近邊關那一頭的事着急些，你先去看吧，書房就在臥房靠近蓮花池邊。」

    裴炎起身，小勝子便領着幾個美貌小太監進來伺候他更衣，不一會子穿好了常服。

    他臨出門之前，回頭淡淡看了司空茉一眼：「一會子別那麼早睡，讓白珍備着熱水。」

    看着裴炎離開的修長背影，司空茉忍不住唇角泛開一絲羞澀又得意的笑來，這算是他不再鬧性子的兆頭麼讓她不必等了。

    司空茉不免有些心疼，便讓白玉煮了靈芝茶送過去，自己躺在軟塌上望着書房朦朧的光，也不知什麼時候慢慢睡去。

    早上醒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躺在他的懷裏，裴炎的臉半靠在她的臉頰與軟塌枕邊。

    因為沉沉睡去，他眉目間那種陰霾詭冷的氣息淡化了許多，柔軟的晨光落在他的面容上，隱約看起來他甚至還有一絲孩子氣。

    司空茉看得心中漸漸柔軟如水，她伸手輕輕地拂開他臉頰上的髮絲，有些痴迷地看着面前安靜沉睡的人。

    這個男人，他容貌傾國，他驕傲、殘忍、卑鄙、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偶爾卻看起來如斯脆弱，他矛盾重重，卻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湎在他細微處的溫柔與周到，甚至那小性子之間。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司空茉看向門邊，只見白珍輕手輕腳地捧了一盆水進來。

    司空茉擺擺手，示意她出去，白珍一愣，目光落在睡着的裴炎身上，隨後紅着臉點點頭，退了出去。

    司空茉慢慢起身，儘量不驚擾到裴炎，隨後將身上的薄薄絲毯覆在他身上，方才出了門。

    剛出門，司空茉就看見白珍和白蕊兩個早已經捧了熱水、茉莉洗面露等東西在等候一邊，見司空茉出來，白蕊上前低聲道：「大小姐，咱們去調香房吧。」

    雖然時日長久，她依舊還是習慣稱司空茉做大小姐。

    司空茉點點頭，率先向調香房而去。

    「大小姐，麗姑姑和金玉都已經等在外廳了。」

    「這麼早，看樣子，也不知道是我那祖母忽然轉了性子記掛起我來了，還是有些其他什麼人想要見我。」司空茉清美柔婉的眉目里滿是嘲諷之色。

    她頓了頓：「我讓你去接的人接到了麼？」

    白蕊點點頭：「已經接到了。」

    司空茉看看天色，輕哼一聲：「行吧，那咱們就先梳洗，用餐就是了。」

    白蕊心領神會地道：「那是自然，老太太慣愛吃甜食，咱們就讓人送些千歲府上常常吃的宮中糕點過去就是了。」

    大小姐這是擺明不打算給老太太面子，要在調香房裏用了餐才過去。

    白珍忽然補充了一句：「聽說董姨娘最近伺候老太太很是勤勉，府中人都交口稱讚，方才也有人見她一大早就去了老太太那裏，怕不是要在老太太面前說什麼呢。」

    司空茉頓了頓，淡漠地道：「他們愛說什麼，便說什麼好了。」

    若是到了今日，她還要在那些不知所謂的人面前維持什麼虛偽的小心恭維，那她這大半年來的一路艱辛豈非白費了。

    主僕幾人不一會就消失在蓮池左側的花房之中。

    不一會原本主臥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原本該早已睡着的人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了門邊。

    「千歲爺，您看是不是要派人。」

    「不必了，她既然不想讓本座攙和這無趣的內宅之事，便交給她自己去處理了罷。」

    裴炎淡淡地道，她的性子與他多少都有點子相似，有些事，她既然擺明不願意他插手，他自然會給予她自由，這是最基本的信任。

    說罷，他轉身進了房內，淡淡地道：「本座再歇一會子。」

    小勝子立刻點頭如搗蒜。

    且說這一頭司空茉主僕幾人一路用早膳，又在院子裏採摘了些鮮花，吩咐蓮齋里的老僕人們將花與醉糯米一齊拿去研磨之後，方才說笑着收拾一番向老太太的鸞壽院而去。

    麗姑姑幾個早就等得心頭焦急，卻也不敢說半個字，畢竟這位主兒的手段她們是都見識過了的。

    等到了鸞壽院，司空茉就見了不少生面孔立在鸞壽院之外，看見她們主僕有說有笑地過來，不由都面露腦色。

    司空茉心中暗自冷笑，卻沒有任何收斂之意，只一路繼續與白珍幾個說笑。

    終於有一個穿金戴銀的中年嬤嬤扭着腰肢走了過來，橫眉冷目地道：

    「大小姐，您真是太難請了，老太太和姨娘、四小姐從今早天一亮到如今日頭當中，等了您足足一個時辰，卻不曾見您有半分愧疚之意，明知道老太太身子不好，還這般大聲喧譁。」

    司空茉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掌嘴！」

    那嬤嬤沒有想到司空茉說讓人打她就打她，一下子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