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泊爾雖然說下定了決心，但並沒有急着動手，而是趴在地上，安安靜靜地感受着擬形泥在自己體內的擴散、融合。

    它自身就像是水，而擬形泥則像是滴入水中的墨。為了避免擬形泥被過度「稀釋」，伊泊爾甚至特地將自身九成左右的身體組織都給切割了出去，只留下和擬形泥總體質量差不多的一點點。

    這讓伊泊爾感覺到一陣虛弱。史萊姆的身體並不是無限可分的，如果體積過小，就會失去活性，一口氣吐出大量身體組織，讓它產生了一種「要死了」的感覺。

    希瑞問道：「怎麼樣，能同化嗎？」

    伊泊爾仔細想了想：「我也說不清楚誒等等，你別出聲，好像有感覺了！」

    它在同化擬形泥的過程之中，擬形泥也出於本能，在同化着它。因為兩者的身體質量佔比都差不多，加上伊泊爾沒有主動去競爭，所以到底是誰在同化誰，還真說不好。而就是在這種拉扯之中，伊泊爾感覺自己的意識就像是搬家了似的，正在進入擬形泥的體內。

    擬形泥那沒有靈魂、只有本能的身軀，正在迎接它的進入。

    然後它就進去了

    整個過程伊泊爾自己都不清楚，反正大概就是「俺尋思能行」於是就行了，邏輯上似乎也能講得通，但細節上它自己也摸不着頭腦。

    總之，伊泊爾的意識就這麼進入了擬形泥的身體當中。那感覺很微妙，身體各處傳來的感受是生疏的，就像是在床上躺了兩年半以至於肌肉萎縮無力的人不知道該怎麼走路一樣，伊泊爾也全然無法調動擬形泥的身體，甚至就聯繫想要爬一下都費勁兒。而且擬形泥的身體中似乎還殘留着某種「本能」，在對抗着它的控制。

    但過了片刻，隨着同化的進一步深入，原本的身體組織和擬形泥的身體組織開始相融，對身體的掌控感似乎又漸漸地回來了。

    伊泊爾嘗試着動了一下。

    希瑞又問道：「怎麼樣？」

    「我琢磨琢磨」

    伊泊爾的身體如同水紋似的抖動了起來，有什麼東西正在它的身體當中成型——擬形泥是沒有想像力的生物，無法自如變化，只知道模仿。但是，被它們的盲視能力掃描過的生物，其形態就會以類似肌肉記憶的形式被記錄在擬形泥的身體本能之中，就像是一個龐大的數據庫。伊泊爾正在試圖從這個數據庫中調取出自己需要的形態。

    但這個「變形數據庫」，伊泊爾其實根本就搞不懂。對它來說，那些潛藏在擬形泥身體本能中的肌肉記憶就像是一團亂碼，它完全無從下手。

    在琢磨了一陣，沒得出結果之後，伊泊爾索性就放棄了。它轉變了思路，心想，擬形泥並沒有智力，所以它們進行變形的時候顯然也不是依靠智慧去梳理和調度這種肌肉記憶的而是依靠本能。

    伊泊爾於是放空了思想。

    這麼一做，伊泊爾反倒是真的有了點兒收穫。它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自行地調整着、變化着，朝着某個方向去轉變。

    伊泊爾興奮地道：「希瑞，你看我變成什麼樣子了？」

    「」希瑞那邊傳來一陣無語凝噎的情緒：「你變成了一個腦袋。」

    「真的嗎？」

    伊泊爾興奮地道：「是不是變成了露比的腦袋？我變成了露比的樣子？」

    「不是」希瑞微妙地道：「我該怎麼說呢，你知道抽象畫吧？」

    「知道啊！」

    「你現在的樣子就是那麼的抽象。」

    伊泊爾沉默了一下。

    它爬到自己另一半的身體組織邊上，然後通過反光的皮膜，看見了自己此刻的模樣：

    整張臉像是解像度過低的幾何圖案，五官亂飛，每一個東西都不在它該有的位置上，而且兩隻眼睛一隻大一隻小。抽象中甚至透着那麼一絲藝術的氣息。

    伊泊爾大感挫敗，又變回了原樣。

    「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希瑞安慰道：「我覺得你還挺有天賦的，有沒有考慮過往藝術界發展？」

    伊泊爾不是很想理她。

    接下來，它又將殺人腦也吞入體內。

    既然決定了用皮皮蠕來當做進階材料，那麼殺人腦也沒必要留着，一起吃了試試看，反正總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