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兒，林母才算是放心了。

    許寧那孩子可憐的，從小就沒了爹娘，現在唯一相依為命的爺爺也與世長辭，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他們可不得多照看一二？

    林母又小心翼翼地回頭望了眼林荃，見她正坐在縫紉機前做衣服，小聲問道：「我感覺荃荃這兩天有點不大對勁，她總是在外面跑，天快黑了才回家。阿寧，媽知道你剛出院，不該用這點小事兒來麻煩你，但我實在擔心荃荃她被戴偉糾纏。」

    徐婉寧自然能理解林母的擔憂，安撫道：「媽，您放寬心，林荃沒事兒。是我最近有點事情想找她幫忙，她和袁欣一起的。至於戴偉」

    徐婉寧頓了頓，試探着問道：「您覺得他跟荃荃，還能像之前一樣生活嗎？」

    跟徐婉寧朝夕相處了這麼幾年，林母早已熟知她的性格，因此徐婉寧一張口，林母就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

    林母拉着徐婉寧的手，將她拽到院子裏的木凳子坐下，重重地嘆了口氣，這才憂心忡忡道：「作為母親，我當然希望荃荃能夠過得好。但如今這個社會，她要是現在貪圖一時之快，跟戴偉離了婚，大家會怎麼看她？她以後還能找到合適的對象嗎？」

    「不說她了，單單說初念初林倆孩子，難道要讓他們小小年紀就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學校的同學會怎麼看待他們？他們又是否能接受父母離婚？阿寧，這些事兒，都得考慮進去啊。」

    「世俗的眼光不重要，不過確實得顧及初念初林的事情。反正現在戴家人都回黑省了，就留下戴偉的父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走一步看一步吧。」

    翌日，一大家子人早早起床，吃過早飯後，就一起出門，直奔百貨大樓。

    進了百貨大樓，許寧目標明確地直接去了賣鞋子的櫃枱，指着一雙平底的黑色牛皮鞋，對着售貨員道：「你好，麻煩給我拿一雙這個鞋。」

    售貨員見是一個小蘿蔔頭，懶洋洋地說道：「這雙鞋十八塊錢，你買得起嗎？這可是純牛皮做成的鞋子，不買不許看，弄壞了我找誰賠去？」

    林母落後一步，正巧聽見售貨員對着許寧語氣不善，頓時生出了護犢子的心理，踩着小碎步走到許寧身邊，一把將他拽到了自己身後。

    「我家孩子想看看咋啦？他看一下就能給摸壞咯，那說明這鞋子質量不行，別說十八塊錢了，就是八塊錢我們也不買！」

    「不買？我看是買不起吧？走走走，別在我櫃枱前擋着，看着就覺得晦氣！」

    這年頭，供銷社的售貨員鼻孔都能翹到天上去，更何況是百貨大樓的售貨員了。

    這可是妥妥的「金飯碗」，一般人來買東西，還得討好他們，看他們的臉色，才能買到想要的東西。

    像林母這樣因為忍受不了售貨員傲慢的脾氣而發生爭執的，也不在少數，但最後的結果無一例外，都被轟出了百貨大樓。

    徐婉寧深知這群人的脾性，但不代表着她的家人被欺負了，她還能袖手旁觀。

    「媽，小寧，我們不在百貨大樓買了，我知道有一家做鞋子的店，質量好，價格還實惠，我們去那兒買吧。」

    許寧被售貨員的脾氣傷到了，已經沒有了自己的主見，任由徐婉寧牽着她的手出了百貨大樓。

    「婉寧阿姨，我是不是給你們惹麻煩了？」

    出了百貨大樓，許寧的眼淚就順着眼眶往下滴。

    徐婉寧蹲下身，拿出手帕替他擦拭着淚水，耐着性子說道：「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個售貨員的錯，你放心，她會為她自己今天的眼高於頂付出相應的代價。」

    之前跟着張廠長，徐婉寧也結識了百貨大樓的王主任，今天的事兒她只是暫時算了，不代表她不會秋後算賬。

    更何況，要不了幾年，個體經濟越來越繁榮，供銷社百貨大樓這一類的，會被慢慢取締。

    而售貨員也會失去她們引以為傲的「金飯碗」。

    到那個時候，多的是落井下石的人。

    「走吧，先給林奶奶買些，買完以後我們再去買其他東西。」

    徐婉寧帶着一家人去了燈花胡同巷尾的鞋匠家裏。

    之前看房子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這個鞋匠，雖說他做出的鞋子款式不算新穎，但用料足，質量是一等一的好。

    在鞋匠家，徐婉寧給家裏人都挑了一雙鞋子，付錢的時候，許寧爭搶着要付錢。

    徐婉寧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林奶奶的那一雙我是單獨算錢的，這是你買給林奶奶的禮物，阿姨不跟你爭搶。但我們的鞋就讓阿姨來買，你的錢，留着給大家買他們想要的禮物吧。」

    「好。」許寧脆生脆氣地應了一聲，剛才在百貨大樓的陰霾，也慢慢煙消雲散了。

    走入燈花胡同，林荃的情緒就有些不大好。

    徐婉寧察覺到了，但她沒有問，在等林荃主動說。

    果然，從鞋匠家出來，林荃便說道：「嫂子，我想去新房看一看。戴家人住了好幾天，也不知道把我的房子弄成什麼樣兒了。」

    協議的事情，徐婉寧跟林荃解釋清楚了，本來就是為了防止戴偉生出異心的，只是沒料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林荃自然知道嫂子對她的用心良苦，因此並不在意徐婉寧的「手段」。

    「正好我拿鑰匙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初念初林並不知道父母之間發生的矛盾，也不知道他們最愛的媽媽這段時間都經歷了怎樣的痛苦，聽說可以去新房看看，姐妹倆都激動地手舞足蹈。

    「許寧哥哥，我有一個單獨的房間，外婆答應我，會做雙人床，一張給松寒哥哥住。到時候你跟我擠在一張床上好不好？」

    許寧沒想到，新房竟然還有自己的份兒，雖然只是一半的床，但這種被接納的感覺，還是讓他開心的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線。

    「好！謝謝初林弟弟！」

    「不客氣，我們是朋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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