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獻祭的朋友都知道，」

    安蘇認真地回答道，語氣用詞那是相當的專業，

    「若是缺少嬰兒的骸骨，可以用新鮮的仔豬骨頭代替，生命母神是分辨不出來的，而且豬骨頭更便宜，市場上二十銅幣一斤。」

    啥叫經常獻祭的朋友都知道...?

    「你是要拿豬骨頭糊弄偉大的母神嗎，」

    麥卡勃然大怒，「你這是欺騙！這是褻瀆和恥辱！」

    濫竽充數，糊弄女神這種惡劣事情，連他們密教徒都做不出來，誰家獻祭用二十塊錢一斤的豬骨頭的！

    「連撒謊都要害羞，」

    安蘇恨鐵不成鋼地回答道，

    「你這種人還有什麼臉混密教的？」

    ...麥卡只覺得有口老痰卡在了脖子裏。

    「我還要提一個建議，」

    安蘇繼續補充道，「你靈塔的擺放位置有問題，那邊的【人臉肉塊】應該在東南方位，這同樣會影響獻祭時的效率。」

    他指了指遠處那團不斷瘋狂生長的怪肉，猙獰的血肉上筋脈跳動膨脹着，肉與肉的褶皺間組成一張又一張的人類小臉。

    人臉肉塊本就是相當怪異詭譎的事物了，但麥卡卻覺得眼前的小孩比這肉塊更加詭異。

    這小孩年紀最多十四五歲，卻像是個沒事人般了，平靜地指着那件怪譎詭誕的邪物。

    更讓人覺得詭異的還是那男孩的眼神，認真而專注，沒有多餘的情緒，

    明明是要馬上被獻祭的祭品，卻還在和自己談論如何獻祭更為有效。

    現在這年頭的小孩都這個水準了嗎？

    這小孩不是被聖光賜福的准聖徒嗎...怎麼比自己還要密教？

    「當然，這也不怪你，是一般新手經常犯的錯誤。」

    安蘇甚至還在安慰麥卡。

    一名信徒聽了安蘇的話，便想着試一試，將人臉肉塊移到了東南方位。

    他頓時就感覺四周那不可名狀的氣氛加深了，陰風陣陣叫人毛骨悚然，便一臉欣喜地對麥卡道，

    「老大，似乎真的有用。」

    麥卡覺得自己奮鬥終生的事業受到了最頂級的侮辱。

    他自詡為獻祭的藝術家，從業十幾年來，他兢兢業業刻苦鑽研，努力地抓實獻祭的基礎，攻關獻祭的難題，努力把生命母神教的獻祭事業發揚光大。

    麥卡經常綁架拐賣別家的小孩，再拉到邊境去獻祭，但頭一次被這小屁孩質疑專業水準。

    平日裏，他最喜歡看的就是那些小孩子們臨死前那痛苦掙扎的表情，每每欣賞都叫他喜不自勝，

    但今日卻偏生遇到安蘇這樣的一怪胎，既不哭也不鬧，說的話比他這密教徒還專業！

    「...這對於你有什麼好處？」

    「我只是好心罷了。」安蘇道，「畢竟這都是我的祭壇啊。」

    祭壇設置的專業一點，安蘇從中撈到的油水也更多一點，所以他當然要提醒錯誤之處了。

    都是朕的錢啊！

    「你知道嘛，你知道嘛...」

    麥卡提起了安蘇的領口，將他拎到了自己的面前，那金面具緊緊地貼在安蘇的臉上，充滿血色的眼孔中滿是瘋狂之色，

    「你知道嘛，像你這種小孩，我每周都要拐好幾個，你知道我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麼嗎，便是之後去看望他們的父母，用弔唁的名義去欣賞他們臉上那悲傷的表情，那可真是叫人爽的上天！」

    「我保證，等我獻祭掉你之後，也會好好地去傾聽你老爹的哀嚎聲。」

    他捏着安蘇的脖頸嘶啞地道，眼瞳不自然地凸起，嘴角不自覺的抽搐着，吐着舌頭，「我保證我會爽得高潮。」

    「原來是喜歡拐賣小孩啊...」

    安蘇面無表情地注視着他，蒼青色的眸子倒映着後者的臉，

    「那你可真是個品味低下的人渣，比二十銅幣一斤的豬骨頭還便宜。」

    不過，安蘇也從不覺得自己算是好人。

    「送你去和你最愛的母神團聚，」

    安蘇道，「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麥卡將安蘇砸在地上，轉頭對左右大聲吩咐道，「時間到了，準備開始儀式。」

    轟隆。

    窗外雷霆一閃而過，炸起一片白光，滿屋都被映得雪白如霜。

    麥卡回過頭來，卻見安蘇那滿意的笑容，被雷光映襯地纖毫畢現。

    「欲望與月亮的母神，偉大的生命主母，靈界之上的永恆母性。」

    「這是至誠之人的讚歌，這是靈與魂的盛宴，這是血與肉的珍饈。」

    「您虔誠的信徒安蘇.莫寧斯塔奉上禮物，將祭壇之上的十七名黑暗異端奉獻於您——」

    「邀您與我共進晚餐！」

    這段祝詞熟悉又陌生。

    同他們現在傳唱的祝詞有許多的相似之處。

    但優先度更高。

    瞬間就完成了儀式。

    麥卡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話，竟開不了口了。

    他的咽喉仿佛被堵住了，肉塊在喉道間肆意生長着，他愕然地發現自己全身的氣管都在生長肉塊，如雨後春筍般破體而出。

    血肉吞沒了他的全身，尖銳的痛楚刺激着已經崩壞了的神經。

    同樣的異變，也發生周圍的一階信眾上，他們的血肉也開始瘋長，隨後又一團一團地爆開，鮮血和肉塊瞬間散滿了整個祭壇，到處都是血色。

    宛若爬滿了一條又一條蠕動着的血色毛蟲。

    直到此時此刻，無與倫比的恐懼降臨在了他的腦海中。

    麥卡意識到了自己正被獻祭，正被生命母神給吞噬，就好像他曾經獻祭過的那無數孩童一般，墜入永恆的血肉深淵。

    麥卡正在感受他們所感受過的痛苦。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