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絲走出來，喚了宋氏一聲：「娘。」

    宋氏熱情地迎過來，拉着楊青絲，笑得像醉煙樓門口的龜奴一樣。

    「青絲，娘就知道你的命好，果然啊，咱們家就數你最有出息了。現在樹根當了官，你成了官夫人，那爹娘也跟着享福了。」

    楊青絲抽回手掌，說道：「娘，樹根哪有當官，他現在也只是給人家跑腿。」

    「你別哄我，我可是聽說了，九竹那丫頭嫁的男人不是什麼奴隸，而是陸王爺的小兒子。聽他們說啊，那位陸小公子被仇家暗算，這才淪落到咱們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當然了，現在他要回陸家，以九竹的身份肯定是不可能成為正妻的，但是沒關係啊，陸家這麼有權勢，就算只是當個妾室，那也可以在整個惠國橫着走了。要是九竹的肚子爭氣，為陸家生個一兒半女，那陸家不是更感念她的恩情？」

    宋氏滔滔不絕地說着。

    一個大字不識的鄉野婦人，從她嘴裏說出那麼多『大道理』，也不知道從誰那裏聽的，又是怎麼記在心裏的，倒是小瞧了她。

    「娘，嫁給陸小公子的又不是我，你對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胡說什麼？」宋氏說道，「你和九竹情同姐妹，現在她嫁得好，你還不得跟着沾光？你沾了光，咱們家也跟着沾光，連帶着你那些表姐表妹表哥表弟」

    「娘，我有話對你說。」楊青絲打斷宋氏的異想天開。

    宋氏發現楊青絲的反應不對勁，心裏有種不妙的預感。

    「你想說啥？」

    「我想告訴你，九竹嫁得好是九竹的事情，與我沒有關係。還有就是，我家男人只是給九竹男人當跑腿的，不是什麼官夫人，你不要在別人面前胡說八道。最重要的一條是我和我哥要跟着去京城，我們會留一筆銀子給你們，你和爹年紀大了，不方便跟着舟車勞頓，你們就在這裏好好生活。」

    「你和你哥要走，不要我和你爹了？」宋氏尖着嗓子大叫，「我們辛苦生你們養你們，到老了，還要被你們嫌棄！」

    「娘，你知道我的脾氣，我既然做出了決定，你怎麼鬧都沒用。」楊青絲平靜地看着她，「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從我這裏討價還價。」

    宋氏紅了眼眶。

    「沒得商量？」

    「你說呢？」

    「你就這麼討厭我和你爹？」

    「你是怎麼對我和哥哥的，我想不用我再提醒了吧？」楊青絲說道，「再多說無用的沒有意思，你就說想要多少銀子吧！」

    「一千兩。」

    「娘，我和哥哥不是冤大頭。再說了，我男人只是個跑腿的，不是去當皇帝了，你在開什麼玩笑？」楊青絲嗤道，「我和哥哥一人出五十兩。」

    「你們這一走，不打算回來吧？我和你爹連個摔盆的都沒有，你們只給五十兩？」宋氏說道，「五百兩。」

    「六十兩」

    「楊青絲！」

    「娘，我和哥要是直接走，一文錢不給你們，你們好像也拿我們沒有辦法？」楊青絲說道，「可是我和哥哥不會不孝的。你也看見了，我們之前過得並不好，手裏也沒有多少銀子。這樣吧，七十兩每個人七十兩，總共就是一百四十兩。你和我爹拿着這些銀子買些田地和房產，只要不亂花，這輩子肯定是吃穿不愁了。」

    「一百兩。」一直沒有說話的楊父說道。

    「不行。」宋氏大叫，「太少了。」

    「一百兩對你們現在來說有點多，但是你們去京城之後，只要你們好好抱着柳九竹這條大腿，這點銀子對你們來說不算什麼。」楊父說道，「我和你們娘就不同了，我們老了，不中用了，沒有你們的本事。一人一百兩，二百兩可以不用你們養老送終，很划算吧？」

    楊川是有些不忍的。

    楊父和宋氏老了，作為子女不管他們，不管怎麼樣也是不孝。在這個孝道至上的時空，他覺得愧疚。

    可是，楊父說的話讓他心裏的那點不忍消失了。

    楊父算得清清楚楚，仿佛他們不是家人，而是做了一筆生意。他把一切都按利益來算，恨不得把他們的關係輪斤買賣。

    既然是利益，那他這個當兒子的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一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