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歡還是頭一回看見沈修瑾流露出這副表情。

    戀愛中的男人，渾身散發着粉紅泡泡……

    一個散發粉紅泡泡的沈修瑾……

    許清歡身為孟婆，世面見得夠多了，禁不住也有點接受無能。

    「二爺……」

    許清歡還想說點什麼，卻只見原本目色溫柔的沈修瑾，不知注意到什麼，突然笑意一收，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

    「真行！」

    沈修瑾撂下這兩個字，轉身大步流星地下樓。

    蘇喬看見沈修瑾的身影出現在店門外，眼睛瞬間亮了，當時跑得更起勁兒了，提起裙擺朝沈修瑾撲過去。

    「沈先生！」

    仔細看，她左右兩隻手裏分別拎着一隻高跟鞋。

    裙擺底下，光着兩隻腳，嫩白的剪影在裙子底下時隱時現。

    畫面很美，就是有點廢腳。

    高跟鞋很漂亮，可蘇喬沒穿過，鞋跟做得高又細，她剛下車，鞋跟就卡在地磚縫裏了。

    蘇喬哪搞過這個，乾脆脫了鞋，把鞋子拔出來，提着跑算了！

    沈修瑾向來八風不動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一絲裂痕，他快步迎上去，將人接了個滿懷，直接抱起。

    他掃了眼她拎在手裏的高跟鞋，語氣有點涼：「他們就給你穿這個？」

    蘇喬完全會錯意。

    「跟這婚紗是一套的，漂亮吧？可貴了！阿滿說上面全是真鑽唉！」蘇喬湊到沈修瑾耳邊，小聲道，「我好像把鞋跟弄壞了……」

    「……」

    沈修瑾沒接話，把人抱進茶館，放在椅子上。

    「鞋給我。」他伸手。

    蘇喬聽話地把鞋遞上去，下意識地開始吹彩虹屁，「你還會修高跟鞋呢？我家沈先生就是牛……」

    『牛』字還沒完全脫嘴，她就看見沈修瑾轉手就把那雙造價不菲的高跟鞋，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蘇喬：「……」

    大哥，真鑽啊……

    待會兒還是給師父發個定位，讓他過來翻垃圾桶吧。

    沈修瑾看了眼她嫩白的腳趾上，被石子劃開的那幾道小細口子紅得格外顯眼。

    「沒事，不疼的。」蘇喬注意到沈修瑾的視線，想把腳縮回裙子裏，卻被沈修瑾捏住了腳踝。

    他手很大，掌心溫熱，幾乎輕易就能拖住她整個腳。

    蘇喬心神微動，正打算說點什麼，卻感受到一股極陰之氣。

    非鬼，非妖，非邪，非煞……

    蘇喬循着這氣息看去，只見一個弓背生駝峰的老頭，端着托盤走過來，上面有清洗傷口的生理鹽水，和碘酒。

    「這是許老闆讓我送來的。讓太太處理一下傷口，便可以上樓了。」老頭從始至終低着頭，沒跟蘇喬對視。

    許老闆……

    蘇喬想起沈修瑾抱她進門時，大門上的招牌寫着清歡茶館……

    孟婆——許清歡！

    老人放下托盤就走了，蘇喬透過天眼去看，終於看穿了對方的身份。

    ——是忘川河的擺渡人。

    蘇喬輕眯了下眸子。

    所以，孟婆帶着擺渡人，來人間開茶館？

    「沈先生……」

    沈修瑾知道她想問什麼。

    「許清歡欠我些東西。」他一邊處理她腳上的小傷口，一邊淡定地告訴她，「作為交換，她幫你和蕭伯母見一面，避免你們被反噬。我跟許清歡就此兩清。」

    能讓孟婆欠他點東西……

    蘇喬越來越覺得沈修瑾有點東西了。

    沈修瑾沒讓她走路，傷口處理好，就抱她上樓，走到包間門口，蘇喬沒由來地一陣緊張，她揪住了沈修瑾胸前的衣服，質地極佳的襯衣在蘇喬手心裏變成了皺巴巴的一團。

    「沈修瑾……」她輕聲說，「我有點害怕。」

    沒長出七情的蘇喬沒心沒肺。

    她做事，只想要一個答案。

    想知道自己從哪裏來，又為什麼被拋棄？知道了原因她也不會難過，更不會有別的情緒。

    可現在，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