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燉着的湯在小幅度地沸騰着。

    咕嚕咕嚕的聲響，充斥着整個廚房，可沒人顧得上它，煙火氣息在靜謐里達到鼎盛。

    蘇喬難得一次，沒聽沈修瑾的話，在接吻的時候緩緩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沈修瑾俊美到不太像真人的臉。

    長而密的睫毛底下，卻有一圈淡淡的，蓋不住的青黑色……是他這些日子操勞過度，睡眠不足的證據。

    蘇喬不免心疼。

    原本攥着沈修瑾胸前衣襟的小手，輕輕鬆開，她輕柔地撫上他的臉。

    沈修瑾幾乎是同時睜開眼睛。

    他眼裏血絲纏裹着黑沉的瞳孔，透出淡淡疲態，卻難掩溫柔。

    「沈修瑾！」蘇喬捧着他的臉，認真道，「先別吃了，我陪你睡覺去！」

    「……」

    沈修瑾當場被她這一句直接干沉默了。

    但他知道她腦迴路單純，沒好往歪的地方想。

    他斟酌片刻，正要開口，先聽見蘇喬的肚子響了。

    『咕嚕——』

    配合着湯水沸騰的聲音，此起彼伏……

    蘇喬捂着肚子，半點不尷尬，表情還很正經，頗為深沉地安排道：「這樣，你先去床上醞釀一下，給我十分鐘，吃完就來陪你！」

    沈修瑾：「……」

    他的沈太太是真的很會一本正經的搞笑。

    「十分鐘而已，我等得起。」沈修瑾揉了揉她的頭，神色溫柔得近乎寵溺，「乖，出去等我。你在這裏，我沒辦法專心。」

    「那我回房間看看我媽媽留給我的生日禮物。」說這話時，蘇喬眼眸很亮，盛滿期待。

    沈修瑾薄唇微抿，還是問了一句：「還難過嗎？」

    他問的是蕭思音的死。

    蘇喬搖了搖頭，她想起母親離開前對她說的話，露出緬懷的微笑，「人死不能復生，我已經做了所有我能做的，我不難過了。而且只要我活着，我就會記得我母親有多愛我，她永遠在我心裏。」

    「我媽離開前，跟我說，我不是天煞孤星，我也是承載着期待和愛意出生的。而我母親這一生，有半輩子都在記掛着我……她希望我過得幸福快樂。我會的！沈先生，我們會一起過得很幸福！」

    蘇喬沖沈修瑾笑得眉眼彎彎。

    她的愛恨都很純粹，如同一塊珍貴透明的水晶。

    沈修瑾靜默注視着他的小玫瑰，良久，他勾了勾唇，低聲應她：「會的。」

    好在他求而不得的東西，老天都給了她……

    也算另一種圓滿。

    蘇喬沒再留在廚房打擾沈修瑾，她湊到沈修瑾臉上親了一口，轉身就去臥室看蕭思音這些年，替她準備的生日禮物了。

    等她的身影上了樓，沈修瑾壓抑克制了許久的痛楚，一股腦湧上來，他兩隻手用力撐在料理台上。

    露出的那截小臂上青筋僨張，血脈暴起。

    反噬的劇痛讓沈修瑾臉上血絲盡失……他在劇痛里險些站不住。

    「二爺！」

    唐易的身影出現在廚房門口，看見自家二爺這副樣子，被嚇得不輕。

    「閉嘴。」沈修瑾蒼白着臉，氣場凌厲地橫了他一眼。

    唐易僵在那兒不敢動。

    沈修瑾緩了足有兩分鐘，他重新站起身，順手將燉湯的火調小，這才轉眸，神色淡然地看向唐易。

    「說。」

    好像剛剛那個痛到幾乎要站不住的人，不是他一樣……

    只有沈修瑾額頭上那層硬生生疼出來虛汗，證明剛才不是唐易的錯覺。

    可他也不敢問，只能硬着頭皮匯報道：「是蕭司衍，他來了……想見太太。人被攔在門口了。」

    沈修瑾面無表情地聽着，順手抽了張紙巾，擦乾淨骨節分明的長指。

    他從唐易面前掠過，只吐出一句：「看着火。」

    便徑自走了。

    蕭司衍的身影，就在前庭花園裏。

    他看見來的是沈修瑾，並不意外。

    依照沈修瑾的性格，在弄明白他的目的之前，也不會放他去見蘇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