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落下帷幕。

    黑色防彈車在路上疾馳，如同劃破月色的子彈，一路迅疾平穩地駛向司幽園。

    蘇喬枕在沈修瑾肩上，他握着她的手，搭在膝頭，十指相扣。

    席琳和祝疆的親緣鑑定結果，最快也要等十二個小時。

    蘇喬心裏有事，手上也不安分，沒一會兒就要動兩下。

    沈修瑾的手很大很溫暖，卻並不粗糙，掌心有一層繭，是長年累月磨平又生的，握槍的幾個部位尤其厚一些……

    「阿瑾，你槍法是不是很好？」她輕聲問。

    既然能當特戰部隊的總教官，肯定各方面都很拔尖……

    沈修瑾大手微微收攏了幾分，將她不安分的手指攏在掌心。

    「我第一次接觸槍，是十六歲。」沈修瑾嗓音溫淡，仿佛在說一件稀鬆尋常的小事，「我想跑，挾持了當時的老闆，拿槍抵着他的腦門，威脅他們放我出去。」

    蘇喬幾乎能想到那個畫面，她喉頭微微發緊，卻聽見沈修瑾涼涼地笑了一聲。

    「但我那時候根本不會開槍，連開槍前需要打開保險都不知道……」他輕描淡寫地概括了自己的下場，「那次逃跑，失敗得很徹底。」

    蘇喬沉默地抱緊了他的胳膊。

    沈修瑾看了眼靠在肩頭毛茸茸的腦袋，無聲地勾了勾唇，繼續說下去：「後來，我對槍的興趣很大，剛回到沈家那段時間，我搜集了所有型號的槍，就用這雙手，拼命苦練……」

    他沒說的是，那段時間他握着槍，腦海里就是逃跑那晚，那一張張如同惡鬼猙獰的嘴臉。

    他眼裏的靶子，就變成那些人。

    『砰——砰——砰——』

    子彈射穿靶子，他們在他面前腦袋開化，血肉飛濺……

    沈修瑾血液里的暴戾因子幾乎瞬間沸騰。

    但下一秒，他就清醒過來……

    「阿瑾，你以後教我開槍吧。」靠在他肩上的小姑娘，正握着他的手，無比認真地道，「我對人體穴位非常熟悉，我知道什麼部位可以致死，什麼部位只會致殘……誰再敢害你，我就打得他們半身不遂！」

    「……」

    沈修瑾無聲地笑了笑，在蘇喬看不見的地方，眼裏嗜血的暴戾如潮水褪去。

    他低聲說：「好。」

    本來也是想教她開槍的。

    他當然知道蘇喬的本事，可面對普通人，她受到的束縛太多了……而且人心難測，善惡只在一念間，有時候人比鬼更可怕……

    沈修瑾把玩着她細軟的手指，漫不經心地道：「我在國外有點緊急業務要處理，明天得離開一趟。等我回來，就教你用槍。」

    蘇喬當場坐直了，警覺追問：「你去哪兒？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回來還愛我嗎？」

    沈修瑾：「……從哪兒學的這一套？」

    蘇喬掏出手機：「老太太給我發的。說是網上很火的，男朋友出門的四連問。」

    沈修瑾：「……」

    他有點後悔把手機還給老太太了。

    「去b國，最多五天。這周內回來。」沈修瑾深凝着她的眼睛，「一直愛你。」

    即便覺得無聊幼稚，她問的，他也一一答了。

    蘇喬輕笑。

    他不會哄人，只會說實話。

    其實她還想問，他疼不疼？

    這四十九天，要怎麼熬過去？

    「阿瑾……」

    「嗯？」

    蘇喬想她真的不適合裝傻充楞，可沈修瑾眼神太無辜。

    大師兄說的對，如今反噬轉移就收不回來了，沈修瑾沒有告訴她，是他作為丈夫，在替妻子承受……而她唯一能做的，是不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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