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蕭妄聽得人都麻了。

    命令沈修瑾做事，這小仙女是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

    蕭妄只怕沈哥那暴脾氣，下一秒就拔槍崩了她。

    「呵呵……」他乾笑兩聲，試圖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那什麼，小仙女，我沈哥不愛吃……」

    『藥』字還沒出口，蕭妄就被當場打臉。

    沙發上的沈修瑾突然傾身，他眼睛仍然盯着蘇喬的臉，緩緩低頭，吞掉了她手心的白色藥片。

    薄軟的唇，從蘇喬掌心擦過。

    他分明在她面前低了頭，黑眸里的侵略性卻更霸道濃烈。

    像獵人盯緊了獵物……

    蘇喬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頭倏地一跳。

    她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都怕沈修瑾。

    蘇喬垂下眼，聲音放軟下來。

    「你要是不高興，我下次不說了。我是擔心你的身體……」

    她抿了抿唇，繼續說：「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我現在就走。我會乖乖回沈家老宅……你想要我做的，我都會做……」

    「……」

    她什麼都知道。

    沈修瑾隨手拿起面前的酒瓶，懶得倒進杯子裏，仰頭灌了一口。

    蘇喬輕吸了吸鼻子，語調軟得溢出幾分委屈。

    「我離開沈家是為了替李穗穗完成遺願。我收了她的功德，就得把事情辦完，送她去見見她父母……」

    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罰站的蕭妄。

    「不關蕭妄的事，是我想再見你一面，才讓他送我來的……」蘇喬扯開一抹笑，故作堅強的口吻，「我怕，以後沒機會再看見你了……」

    「……」

    沈修瑾握着酒瓶的手捏緊了幾分，骨節撐着那層冷白的皮，一條條經脈凸張。

    「我房間床頭的抽屜里，有十幾張護身符。是我專門替你畫的，你戴在身上能保平安的……」蘇喬神色落寞地垂下眼，像是用了極大的自制力，才克制着沒在沈修瑾面前哭出來，「沈先生，那我回沈家老宅了。」

    她仿佛在跟他交代遺言。

    說完最後一句，蘇喬真的轉身就走。

    然而還沒走出兩步，就被沈修瑾一把攥住了手臂，他力道大得捏到她生疼。

    「滾出去！」

    沈修瑾嗓音冰冷，壓着幾分戾氣。

    蕭妄秒懂。

    「好的哥，馬上滾！」

    他不僅麻溜地滾了，還順手帶上了門。

    在門關上的瞬間，蘇喬被沈修瑾拖了回去，釘在了沙發上。

    桌邊的水杯被打翻，掉在紅色的地毯上，溫水浸染過的紅色變成了暗紅……

    血一樣。

    正如她眼前，沈修瑾那雙居高臨下的，猩紅的眼。

    男人死死盯着她，像是要看穿這層皮囊，看清她的血肉和靈魂。

    他咬牙，額角青筋暴起，極力控制的情緒被發顫的聲線里泄露。

    「蘇喬……你別他媽跟我玩真心這一套！」

    「……」

    這一刻，蘇喬忽然看穿了沈修瑾的脆弱。

    明明那麼強勢兇狠的一個男人，卻害怕被人觸碰到真心……

    他不怕人狠，殺他，辱他，恨他……都無所謂。

    他怕別人對他好，不求回報地對他好……

    蘇喬沉默了幾秒，像是做出了重大決定一般，溫柔卻堅定地伸手，輕輕環抱住了他。

    柔軟，撞上堅硬。

    他繃緊的肌肉，像是最後的防禦。

    「沈修瑾。」蘇喬閉了閉眼睛，無限遺憾似的在他耳邊嘆息，喃喃道，「要是能把心挖出來就好了，我就可以挖出來讓你看看，對我來說，你跟我的命一樣重要。」

    這也算不得撒謊。

    他死了，她就活不成。

    他自然就跟她的命一樣重要。

    蘇喬能感受到沈修瑾繃緊的身體，在戰慄，極細微地顫抖着……卻仿佛牽扯着靈魂與血肉。

    但他什麼都沒說。

    這異樣的沉默讓蘇喬心生出兩分自我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