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錦略微思忖，將手上茶杯放到桌上，反問道，「你為何信我？」

    「既是公子相信大人，老奴相信公子不會看錯人。」五言緩緩說道，見柳錦似乎仍對他抱有懷疑，深吸一口氣，「大人可知公子為何不喜茶。」

    「他曾說過，茶太苦澀，煮茶只是為了應景罷了。」

    柳錦還記得當時裘子夜將那些雲霧銀針都贈予了她，聽見她說茶甚香，還一臉嫌棄的樣子。

    「確實。」五言沉默了片刻，眼眶微紅，「茶對公子來說，確實太過苦澀了。公子的君父，我的原主子，便是死於一杯茶，而那茶，還是公子親自斟滿的。」

    柳錦一愣，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五言。

    五言聲音有些顫抖，緩了緩才說道，「那杯茶，裏面有劇毒，是主子自己下的。主子為了保全母家，只得犧牲一個孩子，而為了保全女兒，選擇犧牲了自己的兒子。」

    「裘子夜便是……」

    那個被犧牲的孩子麼？

    柳錦斂下眉色，神色難辨。

    「自那時起，公子再不煮茶，也不飲茶。」

    五言慢慢的將茶壺推到柳錦前面，「可是不知從哪日起，公子竟愛上喝茶了，那行雲流水的動作賞心悅目。老奴問起，公子總是輕嘆，說茶中有一個人的味道。」

    「當時老奴不明白，還暗自納悶兒，之後似乎才懂得，公子竟是將大人你喝茶的動作學了個十成十。」

    柳錦眸色加深，提起面前的茶壺，有些恍惚。

    「如此，大人可願聽老奴說一些話了？」

    柳錦默然，緩緩點了點頭。

    「公子身份尊貴無比，是銀倉已故鳳後膝下的四皇子，也是銀倉二皇女的同胞弟弟。」

    五言語氣有幾分淒涼，可是在這大周，人人都說公子的身份低賤。只是他身處青樓，僅是伶人罷了。

    原本是金枝玉葉，皇室貴族，卻在這煙花之地消磨了這麼些年。

    這些年。公子受過的苦，又有誰知曉？

    「公子六歲那年，因為弒父的罪名，被流放極地。鳳後為了保全母家，只得犧牲孩子。而那個原本應該被犧牲的孩子是二皇女。」

    一個六歲的孩童又怎會下毒弒父？

    若不是被相國府的人層層逼近，直至無路可退，鳳後又怎會願意犧牲自己的孩兒。

    「銀倉還有一個四皇子。」

    柳錦說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偷龍轉鳳這些秘辛，為了維持權勢皇家中的人如何又做不出來？

    五言點點頭，沒想到柳錦竟是一猜就透，沉聲說道，「是，如今的銀倉四皇子便是二皇女。」

    「若是被流放極地，為何你們現在在此地？」柳錦冷聲問道。

    「相國府的人不放心。派出了許多高手來截殺公子，我們這些鳳後的暗衛則負責保護公子，九死一生。實在被逼的無路可退，我們只好讓公子假死一次。」

    「終於從相國府雇的死士手上逃出來，沒想到意外也隨之而來，那日我和其他暗衛正籌備着如何聯繫舊部，沒想到只是一個晌午的工夫，公子便被人擄走了。」

    「後來，待我們找到公子，已是六年後了。」五言帶着深深的歉疚，那時的場景回想起來仍會感到心揪。

    「我在一家青樓尋到公子，那時候公子被**打的渾身是傷，除了臉身上幾乎沒有一塊皮膚完好。就那樣仍被**逼着給客人跳舞。」無言面色激動。似是不忍想起那時的情景。

    「說若是不跳，明日起他便要掛牌接客。」

    若是他再晚去幾年，公子恐怕……

    柳錦呼吸一窒，心裏微微有些發疼，她不知道性子扭倔的裘子夜是如何撐到那個時候的。

    定是跳了吧。

    是了，即便是跳舞時疼痛萬分。他的傲骨，他的倔強，也是絕不願接客的。

    「原來，六年前，公子被人販子擄走，期間多次轉手，最終才被賣到那家青樓。」五言說到這裏，渾濁的雙眼溢滿淚水，要是當初他們沒有丟了公子，現在應是另一番場景了吧。

    那般尊貴的人，卻是在那種骯髒醃漬的地方，做最卑賤的伶人，被人當作，最低等的奴隸。

    「之後的事，想必大人也能猜出少許。」五言用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