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第一百五十章 心悸
夜,尉遲熾繁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因為她只要一睡着,就會做噩夢,夢到自己醉酒之後被人侵犯,瞬間墜入深淵。
這噩夢太過於真實,總會讓她驚醒,然後摸摸身上,發現好端端穿着衣褲,這才放下心來。
那日臘祭,她在筵席上喝醉了,被宮女攙着到側殿小憩,迷迷糊糊之間有人將她衣裙脫去,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宇文溫,但很快想起來宇文溫在廣陵。
驚慌之下,她一個屈膝擊中對方襠部,卻覺得不對勁,隨後她看清這人的樣貌,原來是相識的波斯胡姬阿涅斯。
阿涅斯是來為她寬衣,以便她能更好休息,尉遲熾繁為自己的誤會尷尬不已,而杞王妃李氏隨後到來,正好為她化解了尷尬。
沒過多久,筵席結束,尉遲熾繁出宮回到王府,當時腦袋有些昏沉沉,於是很快便入睡,次日一早,帶着兒子啟程回廣陵。
半路上,尉遲熾繁越想越覺得那日之事有些蹊蹺:阿涅斯即便是在幫她寬衣,為何要坐上來?
脫去外衣、長裙,這說得過去,可阿涅斯後來在她身上摸摸索索,更像是要把她的內衣褲都脫了。
當時,尉遲熾繁酒勁還沒散去,所以有些迷迷糊糊,腦子不是很靈光,事後再仔細回憶,越琢磨越覺得奇怪。
她和阿涅斯關係不錯,但也不至於要讓阿涅斯來為自己寬衣,實際上對方可以讓宮女來,自己不需要親自動手。
而阿涅斯為她寬衣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宮女,按說這些宮女,至少有一個人該跟着阿涅斯進來。
尉遲熾繁越想越覺得奇怪,然而那日她迷迷糊糊的,沒有多問,次日離開長安,也不可能掉頭回去問個清楚,所以,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卻有些許疑惑縈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阿涅斯沒理由害她性命,或許是為了讓她躺着舒服些,卻因為力氣不夠,只能以跨坐的姿勢,來幫她調整位置。
想着想着,尉遲熾繁心中下了結論。
這件事,她曾想過是不是要和宇文溫提一下,不過想想這搞不好是多此一舉,平白無故讓宇文溫操心,畢竟夫君有多疑的毛病,東想西想弄出什麼事來就不好了。
更別說為了這件事,用掉幾隻信鴿有些不划算,畢竟車隊攜帶的信鴿是要在緊急關頭派上用場的。
所以,尉遲熾繁沒有講這件事告訴遠在廣陵的宇文溫,她看看昏暗的油燈,又看看窗外,緊了緊被褥,繼續睡覺。
驛站的條件當然比不上王府,別的不說,「暖氣」是肯定沒有的,兒子漸漸長大,尉遲熾繁不可能和兒子睡在一起,所以此時此刻,是孤枕難眠。
想來,夫君身邊必然有人相伴。
尉遲熾繁有些默然,不過心情很快就好起來,男人納妾很正常,而宇文溫對她的情意一直不變,所以,她實際上沒什麼好擔心的。
想着再過十餘日就能見到宇文溫,尉遲熾繁心中期盼不已。
然而一陣莫名的心悸,讓尉遲熾繁驚得坐起身,感受着「撲通撲通」的心跳,她有些驚疑不定。
穿好衣物轉到隔壁,見着宇文維城和宇文維翰睡得正香,她轉回寢室,坐在榻邊思索着。
她擔心是自己的親人出事,以至於心意相通,自己感受到了。
父母和弟弟已經隱姓埋名、避走他鄉,真要出了事,尉遲熾繁也鞭長莫及,而她想着想着,不由得想到了宇文溫。
但宇文溫如今並未外出征戰,在廣陵好好的,又能出什麼事?
尉遲熾繁躺下,縮在被子裏,回味着那陣心悸,漸漸倦意上涌,眼見着即將睡着,卻被又一輪心悸給驚醒。
她再次坐起身,摸着胸脯,冷汗直冒。
。。。。。。
咣當一聲,一個水壺跌落地面,幸虧這銅製的水壺沒有盛水,落到地上打了幾個轉便停下了。
阿涅斯看了看這水壺,又看了看那失手的年輕宦官,沒有什麼表情,繼續向前走。
她方才陪着天子玩耍,換了一身男裝,扮作打虎的好漢,此時因為急着出宮,沒換成女裝,故而走在路上,就是一個英俊瀟灑的俏郎君。
年輕宦官愣愣看着阿涅斯離去的背影,有些魂不守舍,一旁的同伴見狀拍拍他的肩膀:「怎麼的,不撿起來,莫非皮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