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天花板。」

    佐佐成政睜開眼睛，沒看到日光燈，只看到低矮的房頂和金色的暮光……還有一個少女美麗的臉龐。

    「你醒啦？感覺怎樣？」

    成政閉着眼睛感覺了一下，然後低低地嘆了口氣道：

    「似乎是沒什麼大礙了，但是全身酸軟，提不起什麼力氣來。」

    少女聽到，只是笑了笑，似乎成政的反應在她所料之中，她轉身從身後端來一盤茶水來，托起來笑呵呵地道：

    「我聽說昏迷的人甦醒之後，都會要水喝，那麼……你要不要？」

    佐佐成政嘿嘿笑了笑：

    「有酒最好。」

    少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將茶水放下，伸出一根蔥白的食指在成政的眼前擺了擺：

    「那可不行的……酒會讓你身上的毒素擴散，雖然我已經幫你解了毒，但在傷勢痊癒之前，還是不要喝酒的好。」

    成政動了動左臂，發現麻痹感已經消失，只是感覺酸軟無力，於是伸出右臂放到腦袋底下枕着，扭頭將這個少女打量一番，嘴角有了微笑。

    他見這少女不過十歲左右，跟阿市年歲相若，說是少女還不怎麼準確，大齡蘿莉還算差不多。但這蘿莉一舉一動都令人覺得英氣逼人，似乎是鍾靈毓秀的美玉一般耀眼。

    阿市是美得妖異，阿松是恬靜賢淑，這個蘿莉卻讓人覺得聰、明、智、慧。

    雖然她亦是非常美貌，但正如阿松一樣，她的美貌反倒被氣質掩蓋，變得不那麼引人注意了。

    佐佐成政不由有些好奇，這個蘿莉小小年紀，竟然還懂得解毒，不是天才就是妖孽，但看她長得如此美麗可人，想必只能是天才，而且是天使般的天才。

    她是誰的女兒？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小公主？」

    多年前，佐佐成政曾用小公主稱呼歸蝶，在那以後，小公主似乎就成了他與歸蝶之間的專屬稱呼，孰料今日他竟然不自覺得稱呼這個蘿莉為小公主。

    莫非是成政覺得，這個蘿莉和當年的歸蝶十分相像麼？

    「武士大人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蘿莉倒不介意「小公主」這個稱呼，看她笑容甜蜜，說不定十分喜歡被這麼叫也說不定。

    「我啊……我姓碇，碇元渡です。」

    話一出口，佐佐成政就後悔了。

    碇元渡這個名字他只用了一次，還險些招來殺身之禍，在木曾福島城一役之後，武田家曾經下令在境內緝捕名叫「碇元渡」的男人。

    他陰差相錯之下，重歸信濃，卻仍是一不小心報出了這個名字，真是該死。

    內心轉着彎彎繞，但成政的表情仍是沒有任何的變化，來到亂世多年，他早就學會了如何偽裝自己，只是許多時候不願、亦不屑偽裝罷了。

    倘若這個小姑涼真的認出了他，那麼成政或許得痛下殺手將其殺死。

    雖說謀殺自己的恩人乃是不忠不義之舉，但為了活下去，他也只得如此。

    他早已成了惡人。

    誰知那蘿莉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後呵呵笑了笑道：

    「這個姓氏倒是很陌生呢……我怎麼知道大人不是騙我的？」

    她面帶笑容，目光清澈，讓成政找不到理由認為她騙了自己。

    雖然什麼跡象也沒有，可成政仍覺得危險。

    他覺得這個蘿莉騙了他。

    但這個蘿莉似乎也不願與他翻臉？想到這裏，成政笑了笑，立刻又改了口：

    「那只是隨口胡謅的……我的名字其實是土岐賴次。」

    這一次，蘿莉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的意思，她笑吟吟地站了起來：

    「土岐大人，小女子去幫你拿些吃的來，你等會兒啊。」

    「多謝。」

    蘿莉邁着小步從賴次身旁繞過，又小心地拉上了門，成政只看到她嬌小的身影從廊下走過，不由想起多年前在大桑城時與歸蝶相處的時光。

    成政這才小心地坐起來，將水壺裏的水倒出來一杯，端到鼻端嗅了嗅。

    方才蘿莉問他要不要水，卻沒有問他渴不渴，所以成政才說不要，但實際上卻很口渴。

    雖然自己的小命是被蘿莉救的，但成政仍是無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