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你說說，這個問題應該怎麼解決？」在蓉城欣凱興滾珠絲杆廠的機械加工車間裏面，王慶豐一臉陰沉地盯着雲非。

    「你們這個生產工藝是怎麼安排的？那些蘇聯工程師難道是光吃飯不幹活的？」雲非用千分尺在現場生產出來的滾珠絲杆上面取了好幾個點測量，每個點測量的尺寸都有非常細微的變化。

    雲非測量的這根滾珠絲杆並不是很長，僅僅只有三百多毫米四百毫米不到。這麼短的滾珠絲杆在磨削過程中就出現了讓刀現象，如此短的絲杆，中間居然比兩端大了整整一絲！這要是兩三米長的滾珠絲杆，頂着兩端的中心孔磨削這個滾珠絲杆上面的圓弧形的螺旋槽，在幾乎沒有剛性的絲杆上面，這個讓刀現象就更加明顯了，到時候就不知道中間會比兩端大多少。

    這樣一來，這些滾珠絲杆根本就無法達到設計的精度，使用這樣滾珠絲杆的數控機床，哪裏還能夠保證加工精度？

    「我們用的45號鋼，鍛打之後調質，利用車床進行螺紋槽的粗加工之後，再進行表面高頻淬火，最後進行磨削。」雖然王慶豐這個滾珠絲杆廠的總經理對於滾珠絲杆並不是太了解，但是也不可能對於生產工藝絲毫不知道。

    尤其，王慶豐是機械工人出身，再加上他這個老闆，曾經一切事情都得親歷親為。

    「我不是給你說過，用軸承鋼gcr15？為什麼要用45號鋼？」雲非無語。

    軸承鋼這玩意兒，國內也能夠提供，雖然價格高一些，但是做精度要求高的滾珠絲槓以及配套的滾珠絲杆螺母跟滾珠這些玩意兒，雖然45號鋼加工出來的在性能上面很接近，不過差異還是相當的大。

    「蘇聯工程師說，我們的45號鋼跟軸承鋼的性能差不多。45號鋼比軸承鋼更容易加工，尤其是熱處理之後，45號鋼淬火最多只能達到hrc洛氏硬度48度，況且即使達到那樣的硬度，材料也沒有了什麼韌性，這樣做出來的滾珠絲杆，根本就不會有多長的使用壽命。」雲非搖了搖頭，嘆息了一口氣。

    這就是國內行業一片空白造成的苦果。雖然因為國內市場需求大，沒有什麼競爭對手；但是也正因為這樣的情況，使得國內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專業人才。白手起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自己明明告訴了他們，用軸承鋼gcr15生產滾珠絲槓，他們卻把材料換成了價格更加低廉的45號鋼材。難道這個年代，無論自己想要做個什麼，都得自己盯着？尤其是數控機床方面，雖然國內有着不少的研究這方面的人，但是大多都在國家的研究所裏面被國家給嚴格控制起來，根本就不可能得到那些雖然懂的並不是太多。但是有着良好基礎的研究人員。

    雲非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真的有點頭痛，對於這樣的事情，王慶豐是個很優秀的高層管理人員，因為無論手下的人說什麼。只要合理，只要用書面上的東西進行邏輯推理能夠說服他，他都會同意。

    「蘇聯人知道個屁，要是他們真的知道普通的碳鋼能夠代替軸承鋼。那麼鋼鐵還分什麼種類？」雲非對於王慶豐的話不置可否。看樣子，有必要找個機會好好地跟蘇聯人上上課了。

    「老王，這邊管技術的是誰？」雲非現在也懶得去追究這次事情的責任人。幸好現在還是屬於試驗階段，這第一次生產因為是試驗性質的，所以數量也就僅僅只生產了三十多根一米五長的半成品。

    雲非明白，要不是這次他們生產的滾珠絲槓在磨削過程中無法達到設計的精度要求；要不是自己旗下的九一重工這段時間在各個中高層管理人員的主持下進行整頓；要不是自己跟王慶豐合夥的滾珠絲杆廠裏面生產的東西，關係到自己九一重工的數控車床的生產……

    要不是着很多種原因使得自己在這個時候到了滾珠絲杆廠裏面，或許等到兩人合夥的滾珠絲杆廠生產的滾珠絲杆大量上市，甚至會有了很多年之後，自己都不會過問滾珠絲杆使用的什麼材料生產的。

    要是那樣一來，自己的數控機床賣到市場上去之後，等客戶用了一段時間之後，九一重工絕對會接到雪片般的投訴，到那個時候，雲非只能是欲哭無淚了。尤其是再過幾年，國內的數控機床市場競爭將會變得慘烈起來。

    中國現在已經開始進入市場經濟時代，再等不了幾年就會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要是質量上不去，在遇到經濟不景氣的時候，將會對公司造成災難性的影響。客戶的忠誠度，一旦損失，要想再找回來，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這個時代，中國的數控機床，尤其是國產數控機床，之所以一直讓人詬病，最為主要的就是質量問題。雖然現在國內市場一片空白，九一重工只要能夠生產出來數控機床，絕對會很快就佔據大量的市場。但是等到後來其他那些生產廠家解決了滾珠絲杆的問題之後，雲非的九一重工，就會因為質量問題，市場不斷萎縮，直到最後沒有一點市場份額。

    當然，如果降低價格，在中國的市場上，不管多垃圾的數控機床，只要是數控機床，都會有市場的，畢竟很多大批量生產的零件產品，對於加工精度的要求，並不是很高。

    「小雲，這就是我們廠現在的技術部部長，塞維昂夫斯基，工廠的人都叫他死雞……」王慶豐對着車間裏面大聲喊了一聲「死雞」之後，就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乾瘦白人向着這邊跑來。

    「老闆，您找我？」塞維昂夫斯基小跑到叫自己「死雞」的老闆面前，用他那僵硬的舌頭說出來一句生硬中國話，讓雲非聽得彆扭無比。

    「為什麼要用45號鋼代替我選擇的軸承鋼？」雲非臉色不善地盯着對方，期待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些蘇聯來的工程師，雖然在他們國內有着很好的機械基礎，但是一到這邊來，雖然王慶豐給了他一個技術部部長的職務，但是他也不應該在還沒有摸清情況的時候私自做主，改掉自己給選擇的原材料以及制定的工藝路線。

    蘇聯跟中國，不僅在材料方面，甚至連技術標準方面都有着很多的區別。

    塞維昂夫斯基沒有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