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哲學 第五十六章 吃誰的醋
七八平的小報亭內,有三兩人,大部分人都不掏錢,只就着閃爍的明燈,翻看着兩側高高的鐵架子上的雜誌照片黃書,老闆就在櫃枱上掐表數着時間,時間一到,就擼起袖管上前趕人。
今日「白看黨」尤其的多,趕也趕不走,老闆也來了火氣。剛趕走一個,老闆揮着雞毛毯子,嘟囔着轉身,回到櫃枱前坐下,手指瞧着粗壯的手臂,眯着眼睛望着才走進來的兩個男子。他們站在中央賣照片的地方,老闆對這家祖上傳下來的店了如指掌,眼珠子一轉,已經知道那裏現在擺放的是攝影社掛在這邊賣的寫真,據說是最近挺火的什麼戰妹的照片。
年輕人,就喜歡些古古怪怪的東西。他在心裏低哼一聲。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結果也學那些小兔崽子們一般光看不給錢,看到時候他不把他們狠狠趕出去。
那邊廂,被老闆判定為宅男的兩人此時注意力卻完全不在照片上。
范子凌輕輕摩挲着照片鋒銳堅硬的邊緣,垂眸沉默着,若有所思。雖然早有猜測,但沒想到……這傢伙真的是為了小姑娘喝醉的?
那可真有意思。
他晃了晃照片,斜睨着白恆遠,勾起唇角,悠悠道:「你是在吃我的醋?」
白恆遠瞥他一眼,自嘲一笑:「我沒那個本事討女孩歡心,只好學舌了,到底落了下乘,盜版哪裏比得上正版呢?」
「……」
范子凌愣了下,有些不可思議地道:「所以你今日非跟我出來……只是為了學我?」
白恆遠冷哼一聲。默認了。
那帶點怨恨的小眼神叫他實在是覺得好笑,忍了又忍,才勉強把笑意壓下去。搖頭嘆道:「你和我比什麼?」他伸出手掌按了下白恆遠的腦袋,見他依然低着頭,他笑容依舊,眼神卻帶着點涼薄,淡下了口氣,「你們的事情,說到底應該與我無關。」
白恆遠又是一陣沉默。神情明晦不定。過了一會兒,他才遲遲說道:「你說得對。是我的問題。」
若能將所有的過錯都怪在旁人身上,似乎就可以對一切難以調和的矛盾全都視而不見。可這是孩子的做法,不該是他白恆遠的做法。
他忽然抬起頭,容顏俊秀,眼神認真。帶着年輕人特有的執着和乾淨。慢慢說道:「子凌,我想要她。」
&已經是你的了。」
&不是。」白恆遠搖頭,「遠遠不夠。」
即使天天能看到,依然覺得遙遠。
即使用力攥緊,還是難以抑制不安。
不夠,遠遠不夠。
既然如此。
&想……追求她,從頭開始,按照她喜歡的方式。」
既然開始的方式錯了。那就從頭再來……這就是他得出的答案嗎?范子凌微微一笑,重新再來的勇氣、百折不撓的銳氣。眼前的年輕人身上有着叫人羨慕的特質,那是他已經無力再做到的——或者說,他從來沒有試圖去做過。
把自己從無盡的鮮血殺戮中拯救出來,已是一樁不可思議,然而之後的隨波逐流,與其說是自由,不如說是漫無目的的自我放逐,他逃避,寂寞緊隨。
這荒謬世間,宛若一場無聲電影,播放着黑白簡陋的畫面,生命的轉瞬即逝、感情的飄忽不定,朝花夕拾,倏忽風乾,永遠都在一成不變地變化着的時光里從來不存在永恆的「真實」,又有什麼是值得他去認真執着的呢?
他站在人群外,每當看到白恆遠大起大落的喜怒悲歡,每當看到顧蓮總是那麼用力地活着,他都不由湊得近些,再近些。時常幻想着,若能夠用他們的視覺去觀察這個世界,會不會這空洞灰白的天地**也會瞬間沾染上濃郁的色彩?
天空不是灰的,夜晚不是靜的,四季不是徒有外表的牆紙。
他眼底幽深,拍拍他的肩膀,口中輕鬆笑說道:「既如此,我也只好幫你一把了。」
好想看看啊。
他們眼中,這是個怎樣的世界呢?
白恆遠眨了下眼,已然恢復成平日裏的樣子,眸若星海,挑唇道:「你不幫我又能幫誰?」他復而皺着眉毛警告道,「不許再給她瞎買東西了。」
&這臭小子。」范子凌失笑,捶了他一拳。
白恆遠硬扛住了,卻不答,一腔心事。
不管理智如何,他就是再也不想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