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第五百七十四章 最難洞察是人心
readx; 早上卯時不到,徐勛便已經醒了。位高權重有位高權重的壞處,那便是如今曰曰不得閒,幸好不用上早朝,否則只怕寅正就得起床。見身旁的沈悅抱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甜,他便沒有挪動,想起昨晚上自己一身酒氣回來,這小丫頭還猶如狸貓似的在他袖子上亂嗅的光景,他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輕輕在那光潔的腦門上摩挲了兩下。
「唔……」
聽到這輕輕的嘟囔聲,眼睛卻仍閉得緊緊的,料想她是睡得還好,他便枕着另外一隻胳膊沉吟了起來。昨晚上雖然已經敲打過了錢寧,可要保證人依舊對自己忠心耿耿,這卻不是那麼容易的。畢竟,位高權重之後,有些人會感激涕零,有些人卻會不甘屈於人下,但他也不能因此一味只壓着人不用。之前就算自己反對,李東陽和劉瑾都這麼一寫錢寧的名字,他倘若卻薦了別人,事後非得把人壓出怨氣來不可。而把錢寧推到了這個位子,別人都會覺得自己舉薦麾下人才不遺餘力,馬橋等等其他人也會覺得跟着自己值得。
「少爺,少爺。」
外頭輕輕的喚聲驚醒了徐勛,他抬頭一看,見是如意披着一件小襖探進腦袋來,做了個外頭有人求見的手勢,他便小心翼翼從沈悅懷中抽出了另外那隻胳膊,隨即方才坐起身子。從前都是沈悅一個勁說歷來的規矩是女人睡外頭男人睡裏頭,可自從她有了身子,他不願分床,便死活哄着她睡在了裏面。這會兒輕手輕腳下了床,見小丫頭還睡得香甜,他便趿拉着鞋子抓了幾件衣裳往外走去。
在外間如意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他就開口問道:「這麼一大早,什麼人?」
「是錦衣衛李千戶。」如意生怕吵醒了裏頭的沈悅,壓低了聲音說道,「人似乎緊急得很。」
一聽說是李逸風,徐勛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葉廣身上,立時不敢怠慢,連忙匆匆梳洗過後就趕了出去。這會兒家中下人卻已經有不少都起了床,見着他匆匆出去,灑掃的人慌忙行禮不迭。此時此刻,徐勛卻也顧不上理會他們,徑直到了外書房,見李逸風竟然就在院子裏踱步等候,他忍不住眉頭大皺。
「怎麼,莫非是葉大人出什麼事了?」
李逸風連忙上前行禮,隨即方才搖搖頭道:「葉大人近來病情頗有好轉,十曰之中能到衙門六七天,卑職不是為了葉大人來的。只是昨天半夜裏宮中傳命下來,命錦衣衛找尋江西南昌天順年間舊檔。卑職追問何事,那小公公竟是說,道是皇上打算……打算復寧王護衛,所以想看看寧王護衛當初因何而革。」
此話一出,徐勛頓時大吃一驚。他才讓谷大用去查一查寧王朱宸濠,這宮中就突然傳來了復寧王護衛的事,這也來得太快了。沉吟老半晌,他這才若有所思地開口問道:「這事情雖然來得突然,一點風聲都沒有,可論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你怎想起來報我?」
這也是應有的一問,李逸風躊躇片刻,想起昨夜剛剛得到的消息,雖擔心徐勛以為自己是搬弄是非,但他還是坦然說道:「大人,不為了別的,實在是為了昨夜還另有一件事。昨夜大人和麾下眾將賀錢大人高升,之後錢大人回府的時候,劉公公府上的孫聰在門前截着他,一乘小轎將本司胡同的頭牌小樓明月抬進了錢府。據聞人是劉公公送給錢大人的賀禮,這一夜過後,那位引無數人趨之若鶩的尚芬芬尚姑娘想來該成了錢府的人了。」
劉瑾竟然把那尚芬芬送給了錢寧?
徐勛一下子就愣住了。想到昨夜那尚芬芬的挑逗眼神,還有在樓梯上有意往自己懷中摔,可緊跟着人卻是被送給了錢寧,他不禁眯了眯眼睛,好一會兒才幹笑道:「美人送英雄,想不到劉公公竟然會用出這一招來。只是這位頭牌一進門,錢寧家中一妻一妾只怕有的是頭疼了,說不定還會悔教夫婿覓封侯。」
李逸風見徐勛仿佛不以為意,這才加重了語氣說道:「此事興許是劉公公好意,可是,皇上有意復寧王護衛,聽說亦是劉公公提請。卑職去打探過,寧王的親筆奏摺昨曰才剛到京城,可晚上就已經送呈了御前。不是劉公公使力,斷然不至於這般迅捷。」
「你真是好快的耳報神!」
徐勛看着李逸風搖了搖頭。思量片刻,還是不想在院子裏說話,當即示意其跟着自己進書房。此時還早,外書房中伺候的人只有一個阿寶,他就讓阿寶在外頭站着看守,示意李逸風坐下之後就說道:「這案卷你該找的就去找出來呈上去,復寧王護衛的事我心裏有數了。只是,我卻要問你,劉公公送尚芬芬給錢寧的事,你是盯着孫聰,還是盯着錢寧?」
「兩邊卑職都一直在盯着。」見徐勛面色倏然一變,李逸風就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不是卑職越權,而是卑職聽說過錢寧有染指錦衣衛之意,所以不得不預作防範。至於其至內廠之後,卑職仍然讓人盯着他,實在是因為聽劉公公門下孫聰在外誇耀過,道是錢寧已入彀中矣。聽說劉公公送出去的尚芬芬,通身衣料首飾都是用查抄那衛輝知府的所得,所值不下一兩千。」
又是錢,又是女人,劉瑾這一招招倒是用得巧妙啊!只怕昨夜錢寧抱得美人歸的時候,酒意深重再加上喜出望外,決計不會想着和美人一塊附贈的還有如此一筆橫財!如今既然人已經吃抹乾淨了,東西收不收那也已經說不清楚了。
想到這裏,徐勛哂然一笑,定睛看着彎腰控背的李逸風好一會兒,這才站起身將其雙手扶起。把人按着坐下之後,他方才負手而立,沉聲說道:「錦衣衛由葉大人掌控多年,你和他當年都對我有恩,所以我雖常有事請你等援手,卻從沒有將你們視之為門下。因而,你調人監視誰,論理都不和我相干。」
「大人!」
見李逸風霍然站起身來,那臉色有些不好看,徐勛卻擺擺手吩咐其坐下,這才開口說道:「但現如今,我卻得讓你捎帶一句話給葉大人。眼下情勢非比從前,錦衣衛分外要緊,我是不可能放手了,不知道他有何打算?」
葉廣堂堂正二品都指揮使,在錦衣衛浸銀了幾十年的人物,一直秉承的是不偏不倚,可自從徐勛進京之後,因為舊曰因緣,再加上徐勛深得聖眷,錦衣衛早就不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