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禍 90|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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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戚王的突然歸來,朝麓城裏平添了一層肅穆。墨子閣 m.mozige.com
阿追仍是住在青鸞宮,她幾個月不在,負責打掃的宮人難免有所懈怠,屋裏不太明顯的地方便覆了一層薄灰。
柜子裏也疏於清理了,阿追打卡櫃門,就見櫃中那隻大箱子上一片灰濛濛。將灰塵擦淨後打開,裏面倒沒見進去半點髒。
一隻只色澤鮮亮的小錦囊裝在裏面,每個錦囊中有五枚藥丸。她心裏略有踟躕,終還是拿了兩個出來,放在外面隨時可拿到的地方。
她心裏莫名相信嬴煥給她的那枚解藥是真的,又不得不克制這種沒由來的感覺,提醒自己謹慎為上。
嬴煥來時倒沒想到她已經睡了,原苦惱了一路該尋些什麼話同她說,眼下看着她的睡容,直嘲笑自己亂緊張。
目光落在她榻邊的矮几上,嬴煥看到了那兩隻錦囊。
打開看了看,裏面果然是熟悉的藥丸。
嬴煥輕嘆了一聲。都說是藥三分毒,這藥的毒則傷人傷己。
榻上的人動了動,他定睛看過去時她正睡得不安穩,眉頭一皺一舒地搐着,不知在做什麼噩夢。
阿追的夢裏一片混亂,許多畫面如潮狂涌,有些她依稀記得自己經歷過,有些則看着陌生各不相同的事,唯一相同的是每一個場景,天地間都是灰濛濛的,哪怕在她真正經歷那一幕時明明是晴天,此時也還是灰濛濛的。
她心底逐漸被這種陰暗壓得不舒服,又逐漸意識到這是在夢裏。
俄而驚覺自己一直置身在場景之外——她並非在以她的角度去看其他東西,而是如同一個旁觀者一樣,能在各個場景中看到那個「她」。
她看到「她」躺在榻上,半開的窗外下着雨,雨滴落在竹葉上,一片傳給一片。「她」突然間驚醒過來,滿臉地慌張,緩了幾口氣後手一撫胸口,恰摸到一枚玉佩。
「她」將玉佩托起來端詳,她也忽地轉成那低頭看玉佩的視角,腦中同時閃過一句並不陌生的心念:「追」?這是我的名字?
再抬頭時,眼前已變了。
雁遲與「她」隔案而坐,雁遲正笑吟吟地說着什麼,而後「她」點點頭,頷首去翻眼前鋪開的占卜石,定睛看了一會兒後,她聽到「她」說雁遲此行會無事。
雁遲失明的樣子如電光火石般在腦中一划而過,阿追縱在夢中也吸了口涼氣。
一陣耳鳴中眼前的畫面淡去,重新濃重起來時,已在夜色里。她看到數匹快馬從山上馳過,但看不清是誰,從人到山在夜色中都只有一個漆黑的輪廓。
她一直看着他們下山,又隨着他們進了山下的小村子。村中的燈火亮着,然後她看到莫婆婆。
眼前的男子是背對着她的,莫婆婆同那人說着話,她的目光完全定在莫婆婆的口型上,卻始終聽不到半點聲音。
聲音又突然清楚起來:「命運弄人,上將軍。」
阿追心裏一緊,這才定睛去看眼前的背影,一眼便認出這是雁逸。
她窒息地繼續看下去,只見莫婆婆幽幽的目光中添了玩味:「為了感謝您來接我們出去,我才這樣提醒您——戚王中邪術這件事,最深處的真相,您還是不知道的好。」
她正恍悟這大約是戚王被甘凡下咒那會兒,雁逸去烏村請他們出山的時候,耳畔像有巨大的銅鐘被驀地撞響
阿追直被震得頭腦一木,捂住耳朵,只覺眼前陣陣發白。白光中她見到一個看起來精明又慈祥的中年女子,那女子平靜地睇了她好久。
然後她聽到她說:「本該只讓你看見將來而非過去,怎奈你近來心神太亂。」
她口吻嚴厲,阿追察覺到這話里的不耐與失望,怔了一怔:「您是」
「我並不一定以現在的樣子示人,你也不必記住我是誰。」那女子微微笑着,走到她面前撫着她的額頭,「接下來的事,你要當心了。你保護好自己,也要克制住自己的心魔——那些一心護你的人,若一時不信你,你不要記恨。那些因人之常情抉擇兩難的人,你也不要記恨。」
誰?阿追怔然不解,剛要開口發問,眼前的人卻陡然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