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外志 第十三回
、言在帷幄士季進讒
禍起蕭牆諸葛反魏
第二天再見司馬公,我已經胸有成竹了,司馬公問起西陲之事,我就回答說:「西事不勞掛煩,蜀賊如倉中之鼠,僭竊而已。」
臨離開襄武前劉睿的那一晚上話,雖然大多是屁話,但真正的情報往往就在謠言八卦中深深隱藏着,就看你會不會發掘了。黃皓進劉禪女樂,劉禪扯二女上榻,這說明什麼?說明蜀主耽於女色,不思進取。劉禪將出宦官進獻的女樂來大宴群臣,這說明什麼?說明宦官當權,群臣不敢有所諫止。妖人譙周整天放屁又說明了什麼?譙周是川中土著,這說明川人離心離德,並且竟然敢公開誹謗蜀政。
最明顯的是姜維自貶,而失期不至的胡濟卻安然無恙,這說明蜀賊軍中也鬧起了派系之爭,姜維不但無法掌控政權,逐漸連軍權都把不住了。主昏臣弱武將無能,這樣的外寇,又有什麼可懼怕的?
我把自己的分析簡單但清晰地整理給司馬公聽,司馬公連連點頭,我的熱情就更為高漲。說完西事,我又把話題扯到東方來,低聲對司馬公說:「蜀賊不足慮也,下走誠恐國家之禍,不在顓臾……」
禍不在顓臾,那就在蕭牆之內,聽到我這句話,司馬公徒然挺直了腰杆,嚴肅地注視着我。我被他那對炯炯有神的眼眸盯着,感覺心臟狂跳不止,竭力隱藏緊張和害怕的情緒,輕輕嗓子,緩緩地稟報說:「鎮東大將軍前與夏侯玄、鄧颺等交好,專以清論而博虛聲,明皇帝因此貶損之。後朝廷破格再用,其人本應感慨涕零,但其所為,並無收斂。近守淮南,吳寇本不為禍,卻要朝廷屢屢增兵,兵馬既強,復招募揚州惡少千人為部曲,我恐其志不在方伯……」
這話說得很藝術,先說諸葛誕這人從來品德就不好,然後委婉地道出他有可能步文欽、毌丘儉的後塵,想要造反。仔細分析一下由來已久的傳聞,再加上昨晚聽嚴岸說的那一番話,這種結論就不難得出。位高權重的外鎮將帥,從來都是遭忌的,而諸葛誕不怕遭忌,多次要求朝廷增兵,還私蓄兵馬,這本身就有謀反的嫌疑。
當然,那也只是嫌疑而已,換了我是他,害怕因為兵權太重而遭到司馬公的猜忌,也只好一條道路走到黑,組織一些不要命的親衛隊來自保。他自保是肯定的,是否想造反,那還是未知之數,所以我的話不能說得太明顯,而要給自己留足餘地。
不過我相信司馬公確實看諸葛誕不太順眼,他派賈公前往淮南,一定是去探查諸葛誕的虛實去了,而看賈公一回京連澡都沒來得及洗一個,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身,就匆匆忙忙跑來大將軍府稟告,說有要事,還先把我趕出廳去,說不定他捉着了諸葛誕的什麼痛腳,或者是對方想謀反的證據。我大膽推斷,司馬公是相信諸葛誕會造反的,只是不知道他何時動手而已,那麼我提醒司馬公注意淮南問題,一方面可以證明自己的聰明和忠誠,另方面也是挑司馬公愛聽的話來講。打個比方說,司馬公非常信任鄧安西,即便鄧安西想要造反,我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這樣進言,肯定會起到反效果,說不定連腦袋都即刻搬家了。
聽完我的話,司馬公突然「哈哈」大笑,並且喊道:「士季,你看如何?」我嚇了一跳,本以為廳堂中只有我們兩人,別說僕役,連蒼蠅蚊子都沒一隻(想想也是,都臘月了,怎麼還會有飛蟲?),沒料到屏風後面還藏着一個人呢。聽到司馬公的召喚,那人邁步拐到我們面前,只見此人白面無須,鳳目上翹,相貌乍看是很英俊,細看卻陰冷得讓人直冒涼氣。哦哦,這便是我仰慕已久的鐘會鍾公了!
鍾公朝司馬公深深一揖,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突然揚聲叫道:「王羨誹謗朝廷重臣,請即褫官交有司裁處!」乍聞此語,我的面孔瞬間嚇得煞白——沒想到可敬的鐘公竟然這樣說話!我急忙望向司馬公,看他是什麼表情,司馬公倒還好,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輕輕擺手:「何必,何必,王太守忠心可嘉。」
聽了司馬公的話,我一顆驟然懸到嗓子眼裏的心才坦坦放下。其實鍾公的反應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一定早就向司馬公進言說諸葛誕要反,或者早就明白司馬公相信諸葛誕要反,故意這樣說,一方面提醒司馬公消息不要外泄,另方面也是給我來個下馬威,叫我別自鳴得意,以為可以一步登天獲得司馬公的寵信。
司馬公確是我所敬仰的司馬公,他即刻打消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