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天下 第七章 蒼原軍鋒薄戰壘(三)

更新:08-07 19:31 作者:cuslaa 分類:軍事小說

    readx;    【兩更補上】

    過了一陣,周南突然問道:「官人。這一仗當真是輸定了嗎?」

    「在橫山一役後,西夏國勢如江河傾頹,而大宋則是蒸蒸曰上。如果步步為營,西夏必滅。就像這一次,如果只動用鄜延、環慶和河東三路,以銀夏之地為目標,西夏必敗無疑——夏天的瀚海可比橫山難走多了。但現在官軍直奔靈州城下,一千里地走下來,早就是師老兵疲,而西賊則是以逸待勞,反而變成官軍拖不起了。」

    「不是有官人的霹靂砲嗎?」

    韓岡搖搖頭:「霹靂砲名氣那麼大。党項人能燒光所有的糧食,會蠢到在靈州附近留下製造霹靂砲的材料?」他苦笑着,「靈州是堅城。還在太宗皇帝的時候,就整修過一次,那時候靈州還在官軍手中。等到靈州落到党項人手裏後,也沒有停止對靈州城防的修護。沒有足夠的攻城器具,想要攻下靈州,是痴心妄想。」

    「今天太常禮院知院家的李夫人來拜訪姐姐,就在說官軍贏定了,也不知是誰說給她聽的,姐姐也不好回她。」周南對軍事也不是太懂,但至少是知道韓岡反對這一次西征的方略。

    「戰場上沒有說必勝必敗的,為夫是覺得官軍輸面居多,但並不代表官軍必敗,贏下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韓岡看了周南一眼,訝異道,「想不到你們婦道人家,也議論這些事。」

    周南立刻道:「我們可不會議論。是姐姐的手帕交!」

    正房和妾室之間的地位還是有差別的。在家裏,韓岡的四位妻妾姓格都不錯,挺和睦的。但外面的夫人們來訪,對周南、素心和雲娘理都不會理。

    「那你們平常議論什麼?」

    「要忙着家事,還有哥兒姐兒的功課要艹心,也就說說閒話……」周南道:「今天還聽素心說王家的六夫人昨天來找姐姐,又是為了蘇子瞻——她一向是愛蘇子瞻的好詞——關在御史台獄這麼久都不放,是不是真的要論死了?」

    「要真的定了罪,會不會覺得很解氣?」韓岡問道。

    周南不高興了,用力捶了韓岡一下:「奴奴哪有那么小心眼。吃點苦頭就好了,哪還有恨到要人死的道理。」

    韓岡揉了揉被捶的肩膀:「這麼大的案子,不會很快審結,總得有個一年半載。就算斷了死罪,也要等秋決才是。何況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訕謗朝政。天子就算想殺雞儆猴,奪官編管也能達到目的……」他想了一下,「照為夫想來,如果西夏順利地打下來,天子心情好,多半就會放了蘇子瞻。」

    「如果贏不了呢?官人你不是說這一仗輸面居多嗎?」


    韓岡咂了下嘴,「……那就得儘量不讓他做田豐了。」

    ……………………

    羅兀城在戰前乃是守御邊境的寨堡,因為西夏人幾年來一直都很老實,算是很清靜的地方。當年的守將王舜臣,每次會綏德,都說守在羅兀城能淡出鳥來。

    可如今的羅兀城,城門處車水馬龍。一輛輛車、一隊隊人馬從幾個門中進進出出。時不時的在城門口就有一起或大或小的搔動。要麼是車輛損壞、馱馬失蹄,要麼就是車馬迎面相撞,總少不了將城門堵上一時半刻。

    「這要到哪天才能將城裏的糧草都運上去。」轉運副使呂大鈞從門外走進來,滿頭大汗,「這兵站一程程的,卸貨、裝貨耽擱的時間也太多了。」

    「誰讓在熙河路行之有效?」章楶從賬本中抬起頭,看着呂大鈞從小吏手上接過濕手巾擦着臉,苦笑道「河湟之役經過了這麼些年,兵站制度已經在陝西各路推廣開了,但並不是有了兵站就能順順噹噹的運送糧秣。空學了皮毛,沒學到本質,就是現在的情況。」

    「要是韓玉昆當年也是為十萬大軍運送糧秣,成就不了那麼大的名聲。」呂大鈞搖搖頭,接過一碗冷茶,幾口喝了下去。

    十萬人馬和三數萬人有着本質的區別,加上地理和路程,韓岡來了也一樣沒轍。這並非人力能挽回的局面。

    將茶碗丟給小吏,終於感覺舒坦了一些的呂大鈞坐了下來,「而且韓玉昆會在河湟開邊時推行兵站制度,那是因為熙河路本來就沒幾戶漢人,缺乏足夠的民夫,是不得已而為之。鄜延路根本就不需要這麼做。」

    「倒也不一定。」章楶瞥了呂大鈞一眼。聽說學派上的紛爭,呂家跟韓岡關係不睦,現在看來似乎不是謠言,「若這一次當真是韓岡代替李資深來主持糧秣轉運,以他的手段,至少要比現在強。沒看到昨天樞密院發來的札子嗎?他可是好手段,同州沙苑監的種馬全都調來了,堵得李資深什麼話都說不了。」

    呂大鈞沉默了片刻,嘆了一聲後又搖了搖頭。昨天的院札中還明說了,不論牲畜、人力的缺口有多少,都會超額補齊,只要求將儘快將糧草運到種諤手中,不得延誤。這麼一來,李稷怎麼將罪名往樞密院和群牧司上推。

    章楶冷笑道:「天子還給李運使下詔了,可『斬知州以下乏軍興者』。想想吧,只要是有礙軍糧轉運,知州以下,一律可先斬後奏。這樣的建議,多半也是韓岡向天子提議的,否則時間不會趕在一起。殺人不見血啊,看看李資深還有什麼藉口?」

    李稷上書說用來運糧的牲畜病死太多,這等為自己找退路的手段,呂大鈞、章楶這一干下屬都看在眼裏——說句難聽話,他們暗地裏都是支持的,李稷能藉此脫身,他們一樣能。

    可京城那邊的應對卻極為狠厲。牲畜要多少給多少,人手缺多少補多少,加上天子賜了先斬後奏的詔令,將李稷找的藉口全都給堵上了。如果李稷不能給前方的種諤和李憲補足糧秣,罪名將全都落在他身上。而呂大鈞和章楶,作為轉運司中成員,連帶責任一樣少不了。

    呂大鈞有些灰心喪氣,嘆道:「依愚見,不如調回一些兵力,來守住糧道。這樣往前運的糧草也能少點,糧道也更安全。反正不堪使用的軍隊,留在種子正手上的實在太多了。而且民夫逃散得太多,至少要補上一點。」

    「在李運使眼裏,這是讓種諤曰後可以推卸責任,怎麼讓他答應?」章楶搖搖頭,「就是他答應了,軍中的將校又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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