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風流 第一百五十五章 時焉?命焉?
第一百五十五章 時焉?命焉?
大明立國至今不過五十年,凡歷三帝。如今永樂之世猶在明初,因此吏部選官雖然已經有明確的制度,但對於資歷經驗等並沒有太大的苛求,政績確實上佳的,甚至有一歲四五遷,由七品直擢四品,更有布衣超遷為布政使。就比如杜楨雖曾是進士,但貶謫十數年,一朝起復便是七品,但只一年多便升至二品,這在中明晚明簡直是不可想像的超遷。
吏部有四司,文選司掌銓選,考功司掌考察,此兩司自然是職權最重。相比監生和舉人,進士的銓選素來最為重要,因為京官六部主事、中書、行人、評事、博士,外官知州、推官、知縣,全都是由進士中選出。雖有京官外官之分,但名聲和寵眷亦是相當重要。
因此,當皇帝派人傳了口諭,楊榮親自過來打了招呼,英國公張輔亦是暗示了一番之後,負責本科進士銓選,品級只有正五品的文選司郎中唐青惟有苦笑而已。區區一個進士居然勞動這許多人物,世家子弟果然是和尋常寒士不同。可若是這樣,即便不能留為翰林庶吉士,在六部中當一個主事豈不是更穩妥,何必外放,而且還偏偏是山東?
張越卻不知道這銓選的背後有那麼多人在為自己推波助瀾,他也沒料到那一日信手一篇好文會一下子將自己推上風口浪尖。連着半個月都有好些文士上門拜訪,這其中雖也有慕英國公府權勢的,但更多人卻是純屬好奇,還有的人則是抱着不服氣的心思。
總而言之,發現這股風潮根本無法止住之後,他惟有借着大哥張超婚期將近,自己沒空為由推拒所有求見。
然而。他能躲得開外人,卻躲不開家裏人。張輔和王夫人拿他開了一句玩笑,也就罷了;祖母那邊卻揪着他不可鋒芒太露之類的教訓了一大通,直到他耳朵根子起了老繭;母親孫氏是最得意他有出息的,那喜色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功夫才按捺住;至於父親張倬則是每每用一種古怪地目光打量他。
最最難以抵擋的便是兄弟們的起鬨,就連張晴來的時候都會打趣他一番。
眼看納採納吉禮已下,漸漸就是張超大婚的日子,張越擺脫了內外人的糾纏。安心等着選官結果的時候,卻敏銳地發現大哥張超表現得很有些異樣。他心裏清楚,雖說張超並沒有去親眼相看過那位襄城伯家的千金,但東方氏卻和張晴一同去看過,回來之後對準媳婦讚不絕口。張超如今卻這幅模樣,難道還牽掛着之前地金家姊妹?
這天一大早他去祖母房中問安,又到演武場和彭十三練了一套劍法,出了通身大汗。回到房裏用了早餐換了衣裳,正尋思今日再去杜家拜訪一次,外頭便傳來了小丫頭的通報聲。
「少爺,大少爺來了!」
張越微微一愣,看到滿臉陰沉仿佛誰欠了八百兩銀子似的張超跨過門檻進來。他頓時更覺得奇怪。吩咐秋痕去倒茶,他便讓將張超往炕上讓,誰知道對方竟是不顧什麼長幼尊卑,徑直在他下頭的一張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三弟。我走投無路,所以今天只有來求你了!」張超也不顧自己張嘴頭一句話是怎樣驚世駭俗,咬咬牙便說道,「你可知道有什麼辦法,能讓我的這樁婚事拖一拖?或者說,乾脆讓襄城伯也退婚……」
他這話還沒說完,張越猶在驚駭,就只聽一旁傳來了一聲驚呼。他扭頭一看,卻是秋痕用雲南瑪瑙雕漆方盤捧了一盞茶來,大約是聽到這話手一抖,那茶盞雖然勉強沒有翻到地上,滾燙的茶水卻是潑在了地上濺到了手上,甚至連她的裙子上衫子上都濺着了不少。
見秋痕形容頗為狼狽。當下他來不及細想,連忙起身上前,隨手接過那方盤擱在一旁的高几上。又從她腰間抽過那汗巾。在她手上一擦一裹,然後便把人交給了剛剛愣着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地琥珀。囑她去取些藥膏給秋痕敷上,又吩咐剛剛的話不許外傳,這才回身坐下。
「怪不得大姐曾說過你和我們兄弟三個不同,我今天才知道她說的一點不差。」張超盯着張越瞧了半晌,這才頹然嘆了一口氣。
「三弟,我不知道你一向怎麼看我,總之自家人知自家事,我是做不到你這般。我房裏的丫頭大多是通房,平常我看着她們討喜,但若是她們哪天走了,我也不怎麼留心。所以,即使我當初很喜歡夙妹妹,對與蘅妹妹的婚事很是不甘,後來對金家退婚又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