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經驗，對方一般都是破口大罵之後直接把他拉黑名單。

    楚尋歡唇角噙着一抹冷笑，輕輕的點開跳動的企鵝頭像。

    上面卻是傻傻的、怯生生的一句話：你……你怎麼知道？

    喲，走另類路線呢？楚尋歡很是不以為然，你特麼要玩老子就陪你玩。

    就在他還在準備輸入的時候，對話框裏又出現了對方的話：你特麼該不是會是個熟人，專門候在網上忽悠我吧？

    看吧，被揭穿了之後就開始暴露出粗魯的本性了。

    他：你以為你是誰？哥有空來忽悠你？

    她：哥？我還你姐呢，少在姑奶奶面前充大，搞不好一小P孩坐在電腦前。

    楚尋歡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覺出網絡聊天不好的地方了，就是——明明很想揍那個人，可那個人卻遠在天邊，夠不着。

    於是只能逞口舌之利：還姑奶奶呢，你有奶麼你？後面還打了一個猥褻的符號。男孩子要在口舌上戰勝一個女孩子其實很簡單的，就是儘量說猥褻的話題，女孩子一般都接不上嘴。

    可那個女孩分明就不是個普通的女孩，她居然回了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比你鳥大！

    靠，這還是個女的嗎？

    楚尋歡一頭黑線。

    就這樣，兩個尚且還只有十來歲的少男少女，從這樣一句粗俗的對罵開始，在互聯網上掐起了架來。

    初時，只是單純的掐架，後來，會夾雜着一些其餘的對話，比如探討一下怎樣和別人吵架。

    她：喂，你知道嗎，老娘今天算是遇到對手了，有個死小子居然會文縐縐的罵人。

    他：？

    她：他居然可以作詩來罵人！啊啊啊！不能忍了！吃虧在讀書太少啊。

    他：……說你什麼了？

    她：那個死小子說——都說紅顏薄命，你這張臉簡直就是萬歲萬歲萬萬歲啊！靠！

    他：哈哈哈哈哈！

    她：笑毛啊！還是不是戰友？快點來想辦法幫我給罵回去！

    後來，還會說一些其他的事情。

    她：我那老媽今天打麻將又輸了，晚上又沒肉吃了，唉。

    他：你是絞肉機嗎？成天就知道吃肉，哪個女孩像你這樣？

    她：（做了個撇嘴的表情），切，哪個女孩不喜歡吃肉？她們只是為了減肥，只是在裝。

    楚尋歡沉默了，是啊，很多女孩都喜歡裝，唯有她，總是喜歡直來直往，從來不顧及形象。

    在這樣交往了一段時間之後，楚尋歡漸漸的放下心來。他不喜歡渾身虛假，如同帶着面具一樣的女孩。

    可是突然出現在他生活中的她，是那樣的鮮活和真實。

    這世上再不會有一個女孩子會真實到這樣的放肆和不顧及形象。

    她會說，她在某某中學念書，成績……長期穩列倒數三位。

    她會說，她有個喜歡打麻將的老媽，輸了錢之後就不給她吃肉。

    她發過她的照片，沒有PS過的，長得很可愛，一張小圓臉有些肉乎乎，一笑，露出一顆小虎牙，一雙眼睛尤其好看。

    楚尋歡的心，莫名的動了一下。

    對她說話都溫柔了好多：我看天氣預報了，檳城降溫了，你多穿點衣服啊。

    她打個嘿嘿笑的表情：安啦安啦，我脂肪多，天生自帶一件衣服，不怕冷的。

    楚尋歡在電腦這頭笑，哪有這麼喜歡自黑的女孩子。而這名喜歡自黑的女孩子怎麼會是欺騙感情的騙子？

    他：好了，你還不快去睡覺，明天你不是還要早起去春遊嗎。

    她：還不想睡，總覺得你今天情緒不太對，想陪你聊會兒。

    楚尋歡沉默了好久，想不到她看似大大咧咧的，居然心思如此細膩。今天他的確心情不怎麼好。

    今天，教練教他用槍了。

    因為見識過黑暗，因為父母的慘死，使得他並不願意去傷害別人，所以，當他握着槍的時候，覺得有些悲哀，雖然他不預備殺人，可是，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他也會有無奈到必須去殺人的地步？

    他不願意，他心裏有着掙扎，所以痛苦。

    但楚家的事情都壓在他的世上，也許，他真的會有身不由己的那一天。

    他這一沉默，企鵝頭像開始急急的跳動。

    她：餵？幹嘛去了？

    她：可別嚇我啊？

    她：這世上沒什麼過不去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啊。唉，我也就這麼點安慰人的話了，還是吃了讀書少的虧。

    她：出來吱個聲？

    她：不會真出事了吧？喂喂喂，你可千萬要想開點啊，你要是敢尋死什麼的，我就是上窮碧落下黃泉都不放過你。

    楚尋歡笑了：喲，還會上窮碧落下黃泉呢，有長進啊。

    她：（做了十個抹汗的表情），沒死就好沒死就好，嚇死老娘了。

    楚尋歡又笑了。

    那一天，他們居然在網上聊了個通宵。

    天南地北的胡扯，說彼此想去遊玩的地方，說以後的種種夢想。

    她：我希望我的意中人是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踏着七彩祥雲來娶我。

    他：灰姑娘，會有那麼一天。

    她：（惱羞成怒的表情）你才灰姑娘呢！我要做公主！

    楚尋歡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此時，他的電腦里正在放着一首歌曲。

    Guita低沉的調子在整間空曠的屋子流轉，異常的空靈。

    然後是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吟唱：

    怎麼會迷上你

    我在問自己

    我什麼都能放棄

    竟然今天難離去

    你並不美麗

    但是你可愛至極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

    聽完這首歌曲之後，楚尋歡的唇角揚起了一抹笑意，這抹笑意顯得極為溫柔，和他平日的那種痞氣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