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今今穿上旗裝,  頂着兩把頭,  大白臉上化着清朝的花瓣唇妝,  看鏡子裏的自己,  怎麼都覺着不協調,  也不知道是頭一回扮這相看不習慣，還是本身真的不合適。

    又見了蓋瀅瀅的打扮，姐妹倆是一個造型，面對面站着,  覺得又可怕又可笑，笑起來還更可怕了。

    「我以前也拍過清宮戲,  從來沒化成這麼『復古』的妝。」蓋瀅瀅半遮着眼對曾今今說完,  又問在一旁和演皇帝的男演員朱業聊天的杜導「杜導,  這是你要的高級感麼？我怎麼覺得瘮得慌？」

    曾今今跟着掛下嘴角「我也覺得怪,  是不是調整一下？」

    杜導轉頭過來一瞧,  倒覺得她倆這樣挺好「鏡頭裏就沒那麼怪了,  再說這姐妹倆本來就和清宮違和，就這麼着可以。你們再適應適應呢，我們按原計劃,  明天一早準時開拍。」

    曾今今又回到鏡子前,  打算找找表情找找狀態。蓋瀅瀅也過來,  椅子往曾今今身邊一拉,  跟她湊一面鏡子前頭，說「我們對對明天的戲呀？」

    「行啊，不過等一會兒,  我再照照鏡子，習慣習慣這張臉。」

    「臭美死了你。」蓋瀅瀅笑了，化妝師專為她設計的上挑的眉毛，讓她的笑更顯精明張揚「我覺得演戲啊，表情自然就好了，美不美倒是其次的。太追求漂亮了，反而看着僵。」

    「我也不是在追求漂亮。」曾今今皺着眉頭左看右看「你不覺得這妝顯老呀？本來就是裝嫩，也不給化個少女點兒的妝。」

    蓋瀅瀅撓了撓脖子，順勢又托起下巴從鏡子裏端詳自己的臉「我0歲的時候就長這樣了，最多，皮膚比現在好點兒，不過這個液那個粉一層層地蓋上去，也差不了多少。」

    曾今今不大信她，想自己0歲的時候，臉上肉還多點兒，哦，現在都說那叫膠原蛋白。

    「口說無憑啊，拿照片出來看看。」

    「嗤，我們都是公眾人物，要看以前長什麼模樣，網上一搜不就有了。」

    「你0歲就出道了？演了什麼？」

    蓋瀅瀅回憶了一下，臉色漸漸變了「我還真就是0歲出道的，考進藝校頭一年，在校園裏走路的時候撿了個打醬油的角色，那時候也不會挑，有個機會就去了。」

    「嗯嗯，所以是什麼片子什麼角色？」曾今今關了瀏覽器，又打開視頻app等她報片名，想打醬油的劇照也許是搜不到的，還是把片子找出來直接拉進度條找比較靠譜。

    蓋瀅瀅後悔提這個話題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頭皮說下去「嘖，那片子叫風情街里的女人，你大概是沒聽說過吧，我在裏面演一個站街小姐。」

    曾今今還真沒聽說過這部電影，只聽着就滿眼佩服「0歲，就敢演小姐，真豁得出去。」

    蓋瀅瀅推了推她「想哪兒去了，只是在路邊站着。我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會為一個這么小的角色做犧牲。只不過後來才知道那片子拍得真挺色/情的，而且沒過審就拿出去參加電影節，最後國內也不給公映，國外又沒有什麼好反響，簡直了。我挺後悔當時接了這個角色的，人家一問我處女作，我報一禁片，報完還得解釋一下，只是去演了個路人。」

    「哈哈哈沒錯啊，可不就是路人麼？路邊站着的小姐就是路人。不行，告訴我怎麼能看到這部電影，好奇死了！你自己肯定存了，快分享給我，我得好好看看0歲的你。」

    蓋瀅瀅翻了個白眼「哎喲你不老實，想看有顏色的電影就直說，還拐彎抹角呢。」

    曾今今哼了一聲，抱着雙臂學「哎喲你小氣，不想讓我看黑歷史就直說，還拐彎抹角呢。」

    蓋瀅瀅突然覺得曾今今這人比她原以為的有意思，也不再遮遮掩着，從雲空間翻出那部電影發過去「這資源可不好找，且看且珍惜

    啊，說不定哪天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看你是恨不得再也找不到。我先找找你在哪兒。」

    曾今今打開鏈接，準備拉進度條。蓋瀅瀅卻告訴她「別往後拉，就在電影開篇。」

    果然，頭一場戲就有蓋瀅瀅。

    夜幕低垂，在一條破舊卻閃着霓虹燈的小弄堂里，沿街站了一排特殊服務業的女人，超短裙，細高跟，披頭散髮，濃妝艷抹，蓋瀅瀅也是其中一個，抽着煙，靠在店門口的牆邊，打量着來往的男人，並用眼神釋放邀請的信號。鏡頭一轉，畫面切到對門二樓的窗邊正撩着窗簾往外看的女人。女人三十多歲，完全是素顏，看打扮是個家庭主婦，她看着對門樓下的女人們，看了很久，嘴裏不時發出「嘖嘖嘖」的嫌棄聲音。隨着身後開門聲響起，是女人的丈夫回來了，她和丈夫說「對麵店來了個新人，長得蠻漂亮的，幹什麼不好偏要幹這個，不過看起來也不是新手。」她說了幾句閒話，卻沒得到回應，空氣再度陷入沉寂。

    「這就是女主角。」蓋瀅瀅指着正在吃飯的女人。

    「挺陌生的演員，不過氣質很好。新人說的是你那個角色啊？」

    「嗯，不過後面也沒我什麼事兒了，每次的鏡頭就是女主視野里的站街女。」

    曾今今又把進度條拉回去，看蓋瀅瀅的特寫，還真看不出演員是個0歲的大一學生。到底是那個年代的妝顯老還是蓋瀅瀅長得着急啊？

    蓋瀅瀅繼續講起了劇情「其實女主老公和對面一站街女好上了。有一回被女主看見了，就上門捉姦，事情鬧到了她老公的單位。她老公被單位辭退之後，就和那個站街女私奔了。女主就想不明白啊，野花哪裏好啊？再後來發生了一堆破事，女主又想找個答案，於是也去當野花了。其實以我現在的眼光看，故事還是可以的，就是重點沒抓對，拍得太色情，換個導演可能就不會被禁了，說不準還能拿個獎什麼的。」蓋瀅瀅嘆氣「而且我還挺喜歡這女主的演技的，不過聽說拍完這部電影就出國了，哎，裏面肯有故事。」

    曾今今眨眼「會是因為拍了這部電影被封殺雪藏什麼的麼？」

    蓋瀅瀅眸色一暗，或許是想到了自己被雪藏的那些年。

    「封殺倒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