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坑深228米,我們做嗎?
火焰的餘光斜照在他的臉上。
一面白的,一面紅的,兩種顏色交織,說不出來猙獰與蒼涼。
但墨九並沒有因此放過他,或者說她不想放過讓他正視自己內心的一次機會。
慢吞吞的,她用足全身的力氣,拉着他一同走到岩石夾縫的邊上。往下一望,可見翻騰的火焰,卷着紅艷艷的火舌,大片大大的紅,紅得似乎沒有盡頭,壯觀,也恐怖,如同煉獄。
「蕭六郎。」墨九指着下方的火焰,「生死不過一瞬而已,這世間哪裏有那麼多值得計較的東西。這裏只有你和我,有什麼事,是不可以對我說的?也許下一秒,我們都會被這裏的火海吞噬,什麼都沒有了。你一定要留下遺憾給我嗎?」
蕭長嗣緊緊閉上眼,「阿九,對不住。」
「扯蛋!我不想聽這些。」
墨九恨恨咬牙,聲音沙啞而悽厲。
「蕭六郎,你從來沒有對不住我,你對不住的人,只有你自己。你委屈自己,壓抑自己,每天跟在我身邊,卻不與我相認,對於我這個不知情的人來說,你這個知情人,痛苦只會比我多一百倍,一千倍。」
火光,映着蕭長嗣的臉。
那上面彈道似的坑窪,如果他不是蕭六郎,墨九想,自己可能也會害怕多看一眼。
「六郎,我知道你心裏苦。也相信你做的一切,都有你的苦衷。可為什麼你回來了,卻不願意告訴我,不願意讓我與你一起承擔?你為了我好,為我着想,可你為什麼不想想,我墨九怕什麼?我天不怕,地不怕,風來,我擋風,雨來,我擋雨,死亡來了,我就陪你去死。」
說到這兒,她動了情,湊過去,在他面頰上親了一口。
「我郎,你承認吧——」
蕭長嗣身子一僵,沒有動彈,也沒有承認。
見狀,墨九又黑了臉,「不樂意我碰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變得難看了,見不得人了,是不是?蕭六郎,你太瞧不上我墨九了。我若是以貌取人的女人,我若是以貌取人的女人,我他娘的愛上的就不是你,而是……」
說到這兒,她嘻嘻一笑,又俏皮地扯他袖子。
「先得愛上我自己不是?畢竟我比你美——」
這樣的笑話用在此時,此地,一點也不好笑。
可蕭長嗣唇角牽了牽,還是配合的僵硬一笑。
然後他抬手,輕輕順着墨九腮邊的濕發,撫着她潮紅的臉。
「阿九,你現在不宜枉動情緒,蠱在這般炙烤下,隨時會卷土再來——」
墨九差點兒氣得掉下去。
她說了這麼多,就等來他如此理性的一句分析?
「去他娘的蠱。」墨九飛快撥開他的手,虎着紅臉看他,「蕭六郎,我要你的解釋。」
不知道是氣溫太高,還是太生氣,吼他的時候,她覺得身子一陣激靈,有點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不要動氣。乖。」蕭長嗣似是發現她的不對,伸手摟住她,柔聲安撫,「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我都會告訴你,但你答應我,不要動氣,也不要動情緒,抱元守一……」
又來了!
抱什么元守什麼一?
抱個屁啊!
墨九每一個細胞,每一個神經都在吶喊——
蕭六郎沒有死!
沒有死!
沒有死!
一萬遍他沒有死!
他叫她不要動情緒,可她每一個情緒都是鼓脹的,都是無法控制的在翻騰,在顫抖,在痙攣,在興奮的跳躍……
因為蕭六郎,真的沒有死。
心怦怦跳着,墨九靠過去,緊緊扣住他的腰。
「蕭六郎,你為什麼不肯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就不肯告訴我,你就是蕭六郎,你回來了?」
靜靜的,他看着墨九。
這一刻,仿佛沒有了火,也沒有了高溫。
空間裏,冷寂一片。
隔了好久,好久,仿佛一個世紀。
他突然狠狠一閉眼,喟嘆着,猛地將墨九摟入懷裏。
「阿九,是我,我回來了。」
緊貼的身體在顫抖……
墨九忍了許久的淚,嗶地衝出眼眶。
混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