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貴 第204章 換相(下)_頁2
後來王曾為了能夠讓自己順利親政,對劉太后多有限制,引起不滿,被藉故貶出了朝堂。走時又是王曾引呂夷簡進政事堂,為宰相,幫助自己平安度過了太后稱制的日子。
趙禎不由有些懷念從前,那個時候王曾和呂夷簡互相提攜,互相幫助,真地是一心一意為自己這個小皇帝着想。不成想到了晚年,兩人翻目,到了今天這步田地。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趙禎不由心裏發酸,眼角有些濕潤。
王曾坐好,趙禎道:「相公年未滿六旬,而衰老如斯,朕心實在難忍。相公這幾年來操勞國事,竭盡心力,我自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於國事政見不同,是尋常事,相公與申國公相知相交數十年,不必為此事傷了和氣。等到出了京城,好生將養身體,把這些煩心的雜事都放下,與呂相公也可握手言和,不必因此就斷了多年的情誼。」
王曾捧笏道:「陛下宅心仁厚,微臣謹記教誨。」
「此次出京,不知相公想到何處為官?看你身體不如往日強健,當選好去處,不必勞心費心,好好養着身子就是。身體好了,朕才心安。再者國政必將迎來大變,以後仰仗相公之事甚多,來日回京,希望相公身體康健如朕幼時。」
王曾道:「陛下厚愛,微臣無以為報。如今年邁,難免想念家鄉,希望能夠選離青州近一些的小州軍,聊解微臣思鄉之情。」
趙禎點頭:「我記下了,必不負相公所望。不管是到哪裏,朕對相公只有一句話,暫時放下朝政,好好將養身體,日後倚仗相公之處尚多。」
王曾捧笏謝恩。此時的迴避法極為嚴密,一般是不允許在家鄉附近為知州的,趙禎答應下來已是殊恩,顯示了對王曾的尊重和信任。
對王曾慰勉許久,趙禎才道:「此次相公與申國公一起出京,朕實在出於無奈。宰相稟國政,其位不可虛懸,相公離京,不知何人可以為相?相公教我!」
「政事堂只剩章希言一人,此時非素負天下之望的重臣不可以坐鎮,臣想來想去,非孟州李復古不可。有此老在,縱使國事一時有動盪,也無大礙。」
「我記下了。李資政忠心自無疑問,幾十年出入內外,國政也熟,是合適人選。只是性子似嫌稍粗疏了些,非有人查漏補缺不可,不知相公心中可有合適人選?」
政事堂一般是兩位宰相,互相牽制,不合是常事,親密無間才不會被皇帝接受。所以王曾和呂夷簡越是不合,趙禎越是用他們,直到實在合作不下去了,走也要一起走。宰相離任推薦繼任者也是慣例,除了真正被皇帝容不下趕下台的,都會問一問。當然問是要問的,用不用還是皇帝說了算,並不是前相推薦了就一定會被任用。兩位宰相互相制衡,所以推薦也只能薦政事堂里的一人,趙禎現在再問王曾,必然是不問宰執人選了。
略思索了一下,王曾捧笏道:「陛下,還記得張文節相公嗎?近年在政事堂主政非止一人,但當得起賢相二字的,非文節公莫屬。」
趙禎點頭:「張相公為官數十年,無毫髮之絲,清約如水,自然當得起賢相。」
「天聖五年,張文節為相,崇政殿科舉唱名時,天現瑞光,文節公恭賀陛下得人,國政當有貴人相助。忽忽近十年,文節公已長眠於九泉之下,當年唱名引起天象的徐平也已位至侍從。從遠至嶺南邕州為官,括蠻族為丁,平治下之亂,建蔗糖務廣增錢糧,到一時奮起,提一州之兵破交趾之國,徐平可謂應文節公當年之言。國政多事,無非是行京西路新政而已,而京西路的新政則是徐平主之。李復古性情稍顯粗疏,徐平則思慮周密,不如調他入京主三司,則國政必然無大失。」
趙禎道:「徐平年幼,驟登高位恐怕百官不服。」
「世事難兩全,徐平主三司必然有此疑慮。不過依臣所知的徐平,一向謙遜,只要李復古在政事堂一力支持,想來不會有大的波瀾。京西路新政出自徐平之手,推向全國必然也是離不了徐平的,請陛下三思。」
趙禎的心裏是認定了要讓徐平回京的,但徐平實在太年輕,坐到三司使的位子上,必然會引起朝中一些人的反對。到底合適不合適,趙禎也要廣泛徵求一下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