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起天國 第七章夜襲妖營
幾個月的朝夕相處,陸遠印象中的韋昌輝行事果敢、脾氣倔強、疾惡如仇、為人和善、待自己更似親兄弟一般,從中看不出半點奸猾狡詐,難道是自己眼拙,還是史載有誤,亦或是別有隱情。韋昌輝敬馮雲山為師長,馮雲山視韋昌輝如兄弟。兩人私語陸遠字字刻於腦中,也許就是這番談話,影響了天國的命運。
皓月當空、星光璀璨,微風拂過臉頰,令人感覺痒痒的。城南永定門,紅巾攢動,太平將士往來如梭。攻克永安之日,翼王石達開懸於城門上的一副對聯:「誅殺胡虜開天國斬尺妖魔定太平」如今已斑駁了許多。
陸遠坐在城門不遠處的一塊磐石上,不時搖動幾下手中的韁繩,身旁的馬兒噗噗喘着粗氣。陸遠起身抓起一把乾草,一隻手餵食;一隻手捋着馬的鬃毛,邊餵邊對馬兒說:「老馬啊,你的重子重孫我可都見過,你信是不信?你若信,就不要再搖尾巴。」尾巴一如既往的甩着,拍打着。陸遠無奈地笑了笑說:「連你都不信,誰又會信呢?」在陸遠眼裏,這匹馬雖不是日行千里,卻賽過赤兔、的盧,因為,他對它,有感情!
不遠處,兩員女將各牽一匹白馬向這裏走來,夜色朦朦,看不真切,待至近前,認得是此次派往襲營的蘇三娘和她的死黨姐妹洪宣嬌。連忙施禮道:
「小弟見過太平天妹西王娘天國女丞相,見過蘇三姐。」
洪宣嬌轉身對蘇三娘道:「瞧,這一聽就分出誰遠誰近了。」
蘇三娘打趣說:「那你讓陸兄弟怎樣稱呼,難道像我這般叫你『嬌妹子』不成。」
洪宣嬌跺腳不依道:「姐姐竟拿妹妹取笑。」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把陸遠丟在一旁不聞不問,好生尷尬。看着二人笑得花枝亂顫的樣子,陸遠心想:「這平平淡淡的話有什麼好笑,到後來竟然誰都不用開口,只做一個欲講話的動作,便又會笑上好一陣子。也許是女人的遐想空間太過寬廣,僅憑直覺便可交流?」打陸遠從小意識到男女有別的那一天起,便發現這存於女人身上的獨特現象。此時這一幕,更令陸遠堅信:女人天性,亘古未變。
蘇三娘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叫道:「陸兄弟,陸兄弟!」
「啊!」陸遠忙回過神,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幸虧是深夜,不易察覺。
「陸兄弟,剛剛我們過來時,見你似在同人談話,為何卻不見有人?」蘇三娘臉上掛着不解的表情。
「沒人,我只是對着馬自言自語罷了。」伸手又梳理幾下馬鬃,略帶羞澀地答道。
「姐姐,這位兄弟真是有趣,居然同馬講話。」既而轉過頭來問陸遠:「我來問你,你都同馬說些什麼?」洪宣嬌露出一副天真爛漫的可愛模樣。
「嬌妹,切莫為難人家,怎能探聽人家私事!」
「姐姐莫怪,我不問就是了。」
陸遠鬆了口氣,總算可以不用再編瞎話了。
「三姐,玉成可好,近日公務纏身,未得空閒去看他。」
「他呀,身體好着呢!還是調皮得很,常嚷着要去找你。」
洪宣嬌,蘇三娘相視一笑,腦海里不約而同呈現出陳玉成人小鬼大的淘氣樣。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即將參戰的將士們各自歸隊。
北王所率四將之一,梁立泰,本在翼王石達開帳下,因他熟知地形,此役特派予韋昌輝調遣。恰恰李秀成正在梁立泰軍中時任旅帥。
銅鑼聲傳來,韋昌輝所率三千將士分列大道兩側,羅大綱兩千驍騎自道中穿過,羅大綱有如戰神一般,昂首遙望四方。蘇三娘帶領的兩千女軍,整齊劃一,颯爽英姿,巾幗英雄何止一二。全軍上下氣勢如洪,然帶軍眾將盡皆知曉:此役既不能勝,更不能敗,戰場瞬息萬變,勝負之數即在頃刻,拿捏尺度難上加難。
城垣上一年過半旬的巡夜老兵手舉着火把,望着遠去的馬隊,聽着耳畔的蹄聲,默默念着:「天父保佑,天父保佑。」寒風恣意地擺弄着火苗,老人用粗糙的手背撫慰乾裂的嘴唇。他希望這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能夠平安歸來,祈禱天父庇護像他這樣苦難的百姓。
羅大綱,蘇三娘部均已出得城去,眾人見韋昌輝率先上馬,也紛紛躍然而上。韋昌輝馬鞭一揮,這即將夜行百里的隊伍,帶着天朝上下數萬兒女的期盼出發了。剛剛還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