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記 81.一塊兒老薑
更新:03-12 06:23 作者:石頭與水 分類:女生小說
謝尚書不見得是看不透,或者只是未想到,抑或從未作此想罷了。
論官職,寧祭酒不過一正四品祭酒,離謝尚書這正二品刑部尚書還差着四個等級,甭小看這四個等級,自四品至二品,許多人能熬上二十年也不一定熬得到。再自交情論,謝寧兩家通家之好,雖略有些小矛盾,畢竟先時的情義尚存。所以,自兩人的地位,到兩家的交情,謝尚書實未料寧祭酒在他這裏只是虛晃一招。
給謝莫如點破此種可能性,謝尚書又去尋幕僚商議去了。
謝尚書幕僚不多,但有一個算一個,都很能幹。兩位先生,一位姓高,就是謝柏介紹給謝莫如認識的那位;另一位姓李,四十上下的年歲,一把美髯,人也生得長眉秀目,端和斯文。
謝尚書將事大致說了,高先生年長,故而是李先生先道,「看來,寧大人所謀甚大啊。」
謝尚書心說,他野心一向不小,只是流放數年到底耽擱了,如今看來,他還是頗有不甘哪。
高先生道,「不論寧大人所謀為何,大人只管忠心王事便好。陛下若有垂詢,大人忠心直言。倘陛下無所垂詢,大人只管靜默便好。」
謝尚書雙手抱拳往南方一揖,正色道,「這是自然!我謝人做的是朝廷命官,陛下對我信勉有加,我焉敢辜負君心。只是未料人心多變,我與寧允中多交情,不想他對我竟也沒了實話。可悲可嘆哪。」
高李二位只得多多寬慰主家罷了。
事情就是這般,估計這種拿人當借頭的事兒,謝尚書的官宦生涯肯定也沒少干,如今給寧祭酒用在自己身上,謝尚書便有百般不適了。
謝莫如自松柏院告辭時天色已晚,謝太太叮囑丫環婆子小心挑燈看路,夜黑風涼,服侍好大姑娘。月光如水,夜幕無星,前面兩個婆子提着燈籠照路,紫藤在旁隨行,原本這夜裏走路,如她這樣姑娘身邊的大丫環該扶着姑娘走的。謝莫如素來不喜人扶,紫藤不敢說啥,卻是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瞧着,天晚了,可不能叫姑娘摔了。謝莫如不急不徐的走在石板路上,她並不是有意要離間謝寧兩家。只是覺着奇怪,她先前的離間,顯然並未在謝家奏效。從謝尚書對她隱瞞北嶺先生一事就能看出來,但謝莫如未料到,非謝家遠寧家,而是寧家遠了謝家。寧祭酒做出這樣選擇,除了對自己智商的自信外,想來也是尋到了大靠山的緣故吧。
其實,寧祭酒這局吧,不可謂不高明。但弱點同樣明顯,一旦被人看破,即刻便知佈局者乃兩面三刀的小人面孔。當然,官場中這樣的人不少,甚至許多人將此信奉為一種聰明,謝莫如卻從不做此看。
大道直行。
慣於弄巧的人,一則失之坦蕩,一則失之光明。
不論別人如何看待,起碼謝莫如不喜這種人,更何況如今這種人姓寧。
謝莫如回到杜鵑院時,正小院兒的燈已然熄了,她駐足望一望,方折身去綠蘿院安歇。
謝莫如善於揣測人心,於朝中事知道的就少了,寧祭酒雞飛蛋打之事,還是謝尚書私下同她講的。謝尚書哪怕知道寧祭酒拿他當個借頭,依謝尚書的城府,自不會對寧祭酒喊打喊殺。其實,謝尚書啥都沒幹,他既猜到寧祭酒所謀,再一忖度,自能明白寧祭酒將要施行的手段。這事兒其實不難辦,寧祭酒既是要打着謀皇子師的幌子謀侍郎之位,那麼,侍郎之位得有出缺,寧祭酒才能有謀侍郎之位的機會。謝尚書並不似寧祭酒,他沒用寧祭酒那種九曲十八彎的手段,而是直接蛇打七寸。自王老尚書保薦禮部左侍郎秦川為禮部尚書起,謝尚書就知道機會來了。秦川做禮部侍郎也有十幾年了,論年齡論資歷論帝心論風評,秦川沒有半點兒不合適的地方。但誰叫秦川先時就做過一件蠢事呢,這還得從永安侯庶長子李樵說起。李樵上科秋闈,緣何落榜,倒並非文章做的不好,只因一樣,李樵先時在帝都影影綽綽的名聲不大好,都說李樵少時給曾祖父送壽禮送了件唐三彩的小馬,活活把曾祖父氣死。這事兒吧,大約是真的,各式各樣的人出於各式各樣的目的,倒是將此流言傳播的頗為廣泛,不過,永安侯府未承認過,永安侯府給出的官方解釋是:刁奴害主。
秦侍郎此人,為官尚可,官場中名聲也不差,只一樣,待人頗有些苛刻。他便因此流言斷定李樵大不孝之人,而將李樵桂榜之名划去,另補他人,還言之昭昭:桂榜斷不會錄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