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 第二節 同學
自打高中去了縣中校住校讀書,廠里的事情他也就不太關心了,後來考上了警專再分到刑警隊,對於廠里的事情就更淡漠了,每次回家也就是在家裏呆上一天半天,也是以補覺為主,然後吃了一頓飯,就得馬上回隊裏。剛分到刑警隊的年輕人,領導都盯着看,一個月能回家一趟也就不錯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家裏情況你也知道,我爸兩棒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讓他去找領導那是門兒都沒有,我媽又沒工作,廠里能夠讓我進廠有份工作已經是很照顧了,眼見我弟弟高中又要畢業了,下邊還有一個妹妹,還不知道咋辦哩。」吳長慶有些唏噓的道。
趙國棟也是有些無奈。這廠里子弟校的教學水平就那樣,子弟校教師待遇比地方都好,但是要說教學水平就不在一條線上了,比起江廟中學都差一大截,更不用說江口縣中校了,加上學風不正,這考上大學的幾率一直為零也不奇怪。
自己讀初中時成績在年級兩個班裏也是數一數二,可也是險險考上江口縣中校,整個子弟校這麼多年來自己還算是第一個考上江口縣中校的。
一到縣中校里,一下子就感覺到了自己的差距,那學風、教學質量完全就是兩樣,自己百般努力也一直在班上最後幾名晃蕩,直到高三才算勉強奔了個中游,總算是考上了省公安專科學校,那在整個安都第一棉紡廠里也是震動不小。
也就是說只要是在子弟校讀書的,最多也就是混一個高中文憑,然後等待着廠裏面有名額就進廠就業,想要在子弟校考上中專或者大學,那簡直比公牛下崽還難。
還好這兩年廠里效益也還過得去,廠子弟的就業還是沒有多大問題,只不過要想找一個輕鬆而又工資待遇好的部門就不容易了。像吳長慶所在的機修車間也只能算一個一般的部門,說不上很累,只是髒了一點,但是收入卻不行了。
「長慶,有份工作先幹着,只要表現好,保不准被領導看上了,調整一下也是有可能的。」這些無鹽無味的安慰話連趙國棟自己都覺得沒有意思,不過他也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安慰對方。
「也就只有這樣了,前年去年和今年廠里都招了不少工,雖然是以女工為主,但也有些男工,我估摸着明年招工怕就懸了,我弟弟今年畢業了要是沒地方混,讓他到你們江廟派出所來當聯防怎麼樣?」吳長慶想了一想,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道。
「當聯防?二派?」趙國棟皺了皺眉,「長慶,你怎麼想讓你弟弟幹這個?何況聯防一般都要求是當兵退伍回來的軍人,你弟弟又沒有去當過兵,能行麼?」
趙國棟雖然還沒有到派出所正式上班,但也在公安局裏幹了大半年了,也知道聯防隊員從退伍軍人中招聘是派出所的慣例,一般來說每個派出所都有相當於民警數量的聯防隊員,鄉鎮派出所聯防隊員數量還要多一些,他們大多是以區工委的名義牽頭組建,但是由派出所負責業務管理。
「嘿嘿,這不是靠你麼?難道聯防隊員里就一定全是當過兵的麼?」吳長慶有些醉意的笑了起來,眼睛也微微有些發紅,一瓶柳浪春已經見底,而趙國棟考慮到下午還得到派出所報到,也只是隨意喝了兩杯,剩餘的都被吳長慶包辦了。
趙國棟當然知道有例外,但那是得有領導點頭,所謂領導至少的是所長指導員或者副所長這一類的人物,要不就是工委或者鄉鎮一級的領導,自己初來乍到,哪裏可能在這些問題上有發言權?不過他也不好破壞對方興致,同學第一次見面就掃了對方興也不好。
「嗯,說到這兒吧,到時候試試再說吧。」趙國棟也知道自己這話有些官腔的味道,但也沒有辦法,別人面前可以拍胸脯說大話,最後辦不了也就辦不了,這老同學面前,雖然吳長慶和自己原來關係也就一般,但是食言而肥那自己回廠里碰到那幫同學還不得遭人白眼?
「嗯,你放在心裏就行。唉,咱們這一屆也就你一個人混出了一個人樣,孔月、房子全他們幾個雖然也考出了咱們子弟校到了江廟中學,結果還是灰溜溜回來,最後還不是靠廠里安排。」
吳長慶拿出褲包里的煙扔了一根給趙國棟,是甲秀。
看來長慶混得不好,都說混得臭,抽甲秀,甲秀不過一元五一包,公安局裏幾乎沒有人抽甲秀,除了那些家裏在農村的老同志,年輕人最次也得抽翡翠或者紅梅,要不就是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