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罪 第01章深牢大獄
呼通……呼通……
沉悶的聲音響徹在薄朦冥冥的清晨,睡在水泥地上的餘罪猝然驚醒時,猛然間發現自己居然在這個恐懼的環境裏沉沉地睡了不知道幾個小時。
一天經歷那麼多事,不管理對於生理還是心理,再強悍的人也承受不住。
時間肯定不長,他回憶着,進監倉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睡下了,有一位光頭惡漢指着格子窗外,讓他把髒衣服從里外往外扔,他扔了,然後又被踹着,到馬池邊上睡覺。不是非到這兒睡覺,而是這個二十餘平米的地方橫七豎八,床上、地上已經人滿為患,只有馬池邊上尚餘一人寬窄的地方可供棲身。
犯罪之都,罪犯人滿為患。
困了,也累了,就那樣不知不覺地睡過去了,此時驚醒時,他不敢稍動,又一次悄悄挪身打量這個陌生地環境,平米不大,可空間足夠大,離頭頂五米高,白慘慘的熾燈亮着,三面半是鉛灰的水泥牆,後牆一半是拇指粗的鋼筋,上面是方便監視的甬道,隱約能想起似乎有持槍的武警經過,最高處的牆角,有一條高頻的攝像頭附瞰着監倉。
他突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這個環境那怕就把世界上最凶的悍匪關進來,他也未必有脫逃的可能,曾經看得得興奮得越獄、監獄風雲之類的故事,都是扯淡,最起碼以他的常識判斷,那半尺厚的鐵門,接近一尺厚的混凝牆,就爆破都得好手,別說身上連起碼的金屬物品都被搜走的犯人了。
對了,我究竟是誰,「犯人」這個通俗的字眼,讓人本能的抗拒。可現實又生生地擺在面前,他無法拒絕地已經成了其中的一員了。而且他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任務,而是一次有預謀的安排,肯定是想讓他進來接觸到某個用正常方式無法拿下的嫌疑人。
難道是獄偵耳目,可那種事,一般由犯人自身完成就可以了。
「媽的,老子偏偏不讓你們如願。」
餘罪惡狠狠的想着,那股怒氣再起,就即便主宰不了局勢,可他能主宰了自己,最好的報複方式莫過於讓算計他的人什麼也得不到,讓他空歡喜一場,他在想自己該怎麼做,可腦子裏除了恨意什麼也裝不下。
呼通……呼通………
不知道什麼沉悶聲音一直在有節奏地響着,聲音更近了,變得更沉悶了,未知的事物總是會帶給人一種莫名的恐懼,在恨意消退,不得不考慮生存下去的時候,有一種恐懼像毒蟲慢慢地爬上了心頭,此時餘罪感覺到了倉里的變化,有翻身的、有打哈欠的、有挪着身體的,整個監倉分着明顯的層次,大通鋪上並排躺着十餘人,鋪着毯子蓋着薄被,甬道也有數人,鋪着瓦愣紙板,蓋着自己的衣服,而像他席地而睡,毫無例外在這裏是屬於赤貧的一個。
階級在這裏看更明顯了,他現在比赤貧還是赤一下。
「啊……起床。」
門口,被子裏鑽出來一位全身炭黑的大漢,東.北口音,起身了,裸身光着大腳丫在床沿走着,順勢踹了幾位還睡着的,罵咧咧了幾句,到了馬池邊上,旁若無人地把餘罪踹過一邊,嘩拉拉開始放水了。那全身虬結的肌肉,以及後背上的疤痕,讓餘罪能聯想起斯巴達三百勇士的形象,渾身肌肉棒子,粗和壯是兩個最準確的形容詞,包括放水那玩意,餘罪無意瞥到時,他都覺得足以讓歐美猛男羞煞。
「這是哪類悍匪?」
餘罪默默地回頭時,看到這人的鋪位在門口第二位,應該在監倉里地位不低,可以他的眼光瞧,又覺得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個什麼人物,太囂張,任何人都會對他下意識地防備。
那人放完水,回鋪位的過程中又踹了幾個人,醒來的人更多了,餘罪瞥到了睡在第三位的,卻是一個滿臉胡茬的漢子,眼眶高、鼻樑勾,一口白森森的牙,身上卻很白,個子很勻稱,標準的西域相貌,他到馬池邊放水時瞥了餘罪一眼,嘟囊了一句「阿朗斯可」之類的話,不用翻譯,和粵東人講「丟你老母」、和西山人講「去你媽的」是一個內容。
呼通……呼通……沉悶的聲音慢慢地在走近,這個監倉隨着天色在漸漸甦醒,醒來的人陸續到牆角這個馬池邊上發泄隔夜的存貨,高的奇高、矮的五短、胖的虛肥、瘦的嶙峋,偶而也就有那麼一兩個出奇的,大部分人和普通人無甚區別,餘罪的擔憂稍稍去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