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明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此花來年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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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得不錯!」
張仲堅習慣的揉了揉李閒的頭髮,卻發現不知不覺間這個小子的個頭竟然已經差不多趕上自己了。遼東一行,這半年多的時間讓李閒的膚色稍微便黑了一些,看起來多了幾分陽剛之氣。
「何止是不錯?」
李閒撇了撇嘴,對張紀中略顯吝嗇的讚美表示抗議:「就算是換了你,我親愛的阿爺,難道就能保證比我乾的更好嗎?」
張仲堅啞然,隨即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夠囂張。」
李閒也笑了笑道:「咱們鐵浮屠的人,哪一個不囂張?」
「是啊……」
張仲堅嘆道:「當年,咱們鐵浮屠的兄弟們從大興城殺出來,從江南殺到塞北,什麼時候不囂張?羅蠻子手掌五千虎賁,數萬勁卒,咱們什麼時候看得起他?莫說羅蠻子,當年楊素親自招攬老子,老子也不曾多看他一眼。」
李閒笑着說道:「吹牛-逼也要有節制……」
兩個人笑了笑,隨即沉默下來。是啊,鐵浮屠的兄弟們都是驕傲的,雖然他們都是馬賊,但他們都是轟轟烈烈的男子漢,都是真正的爺們兒,沒有一個孬種慫貨。無論面對的敵人是誰,無論敵人有多強大他們從來不曾退縮過,當年張仲堅就曾經說過,寧願站着死,也不要跪着活,這些年,兄弟們沒一個人在敵人面前下跪。回想起來,鐵浮屠六十幾個兄弟,還活着的已經沒幾個人了。
不光是鐵浮屠,驕傲也同樣屬於血騎兵。那些鐵骨錚錚的漢子,在塞北那幾年何曾退縮過?草原的蠻人看到血騎嚇得屁滾尿流的例子比比皆是,他們從來不曾丟了當年弘化那支鐵軍的威風。但血騎也差不多都戰死了,就在燕山上,死在大隋自己人手裏。
張仲堅和李閒兩個人笑着,可心中卻很難過。
兩個人坐在山腰一塊凸出來的巨石上,在他們身前就是懸崖峭壁,在他們身後,是整整齊齊排列着的上百個墳包。每個墳包上都添了新土,每個墳包邊上都放着一壺酒,一碗肉。一雙筷子。
山風吹過峭壁,隱約中,似乎能聽到當初的夥伴們開懷暢飲縱聲高歌的聲音。李閒和張仲堅側耳認真的聽着,想從風中分辨出那些熟悉的聲音是誰的。
「來,臭小子,今天陪阿爺多喝點。」
張仲堅笑了笑,悄悄抹去眼角的淚珠。
李閒也笑着揉了揉眼睛,拿起酒壺和張仲堅碰了一下說道:「山風真大,吹得眼睛都受不了。」
「是啊,山風真大……」
張仲堅一仰脖,灌進去一大口產自關西的燒刀子,火辣辣的烈酒順着嗓子一直燒進胸膛里,將冷冽的北風帶來的寒意從身體裏驅趕出去。腦海里還有弟兄們的歡聲笑語,卻再也看不清他們每一個人曾經熟悉的臉龐。
達溪長儒躺在張仲堅和李閒身邊不遠處,眯着眼睛看落曰的餘暉。已經入了冬進了臘月,山石冷硬北風呼嘯,只是看起來他卻絲毫都不在意。山風吹亂了他的長髮,臉上那道長長的疤痕在餘暉照射下,看起來竟然鑲嵌着一層金邊。
「安之,今後打算怎麼走?」
他心中也很傷感,這種傷感來自酒,來自山風,來自李閒他們三個人短暫的分開,來自他身後那一百餘座墳墓。但他經歷的比張仲堅還要多,更不要說才剛剛獨自面對這個比北風還冷冽社會的李閒。當年弘化一戰,他手下精騎兩千多人,幾乎全部戰死,可他身為領兵將領竟然沒能為兄弟們掙來合理的撫恤,掙來他們應得的獎勵和功勞,那個時候他心中的悲涼比現在還要濃烈一萬倍。
所以,率先打破了這氣氛的是他。
李閒笑了笑,也在堅硬寒冷的大石頭上躺下來,看着天上緩緩飄過的白雲,看着蔚藍得好像洗過一樣的蒼穹。
「先過了這個冬天再說。」
他閉上眼,然後緩緩道:「賀若重山死了。」
這是他回到燕山才聽到的消息,據說賀若重山被送到竇建德處之後不久就因為傷重不治而死了。但李閒卻知道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賀若重山是孫安祖的老部下,在高雞泊有着不低的地位。竇建德收攏了孫安祖的殘餘人馬,如果賀若重山活着的話他就必須給賀若一個位子,一個將來說不定會威脅到他的位子。所以賀若重山死了,死的很不值。
如果當初的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