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 第一章從白馬寺說起
此白馬寺,非河南洛陽之白馬寺,此寺極小,座落在湖南一個名不經傳的山頭。
為什麼叫白馬寺呢?據說是因為山下有一村莊,叫作白馬村。那麼村名又是怎麼來的呢?村里人的回答是:「因為老祖山上有一座寺廟,叫白馬寺。」
原來——如此!
銀浪在白馬寺出家純屬意外,他不是湖南人,他從北京來。不過,他也不覺得自己是北京人,或者元謀人。
那他到底是什麼玩意呢?如果你是他的鐵哥們,他一定會用極神秘極小心的神情對你耳語:「我懷疑自己是外星人,或者是狼外婆的孩子。」當那時你千萬不要笑,因為他是很認真的,而且神經一點問題都沒有。
當然,如他自己所言,他也只是懷疑,因此,如果你拎着他的耳朵問他這是什麼東西的時候,他自己也會迷糊了:「難道我真是人類?那上帝一定將我擺錯了地方,人物沒錯,這時間地點一定錯了。」
銀浪不止認為自己不像人,他還覺得自己的父母根本不像自己的父母。不過從外型上看起來,還的確有那麼點意思,他的父母皆身居要職,是某部某局某長。他們大腹便便,沉溺於肉林酒池之中,一看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貪官。父母吃喝無度的樣子令銀浪慚愧,他覺得自己更像家裏養的那條愛爾蘭牧羊犬,它永遠那麼精瘦有神,把一根骨頭啃咬得慢條斯理,溫文爾雅。
銀浪手心有一個神秘十字紋,相書上說有這種手紋的人天生愛探究神秘學說。大凡這種人,在佛家,屬於「與佛有緣」;擱在道家,說法變了,叫「仙根道骨」;當然,如果一個不留神,也可以淪落為巫婆神漢,甚至精神病患者。
也許相理之說確有其事,也許只是巧合,銀浪六歲習武,七歲打坐,儼然一個小活佛似的。二零零一年高中畢業後那個暑假,他就不想讀書了,他振振有辭:「我已經把大學的書都讀完了,為了一張文憑,何必再去大學浪費青春呢?」
他的母親是專管進出口貿易的,她皺着眉頭說:「你的英語過了六級了?」
銀浪得意洋洋地唱起來:「愛是love,愛是amour,愛是rak——英語算什麼?我都會三門外國語言了。」
「你——還跟我耍貧嘴,如果不能證明英語過六級,你就乖乖地給我去上大學。」
「媽咪,媽咪,媽咪,媽咪,媽咪,媽咪,您老聽聽,我叫得多麼純正,每一句當過一級不過分吧。想當年您逼着我叫,我是寧死不屈,說不叫就不叫。今天一連叫了六次,連民族氣節都不要了,您老還不放我一馬?」
「那你有什麼打算?」母親嘆了一口氣,她知道她這兒子脾氣一犟起來,說什麼都是白搭的。
「我想去南昌習武。」銀浪本來想說去修道的,但怕更是唬住了母親,就改了一個說法。
「現在的武俠電視真是害死人。不許去,你就是真練成了個什麼武林高手,又有什麼用?現在哪裏還有英雄的用武之地?給人看門?人家還嫌你沒看頭。」的確,銀浪長得沒殺氣,眼睛雖然有神,但不是三角形的,不夠毒;鼻子也算挺拔了,但是不勾,沒有老鷹的狠勁;個頭雖然算不上高,但早上量也足有175厘米,就是稍嫌單薄了點,給人豆芽菜的感覺。
但銀浪不這麼認為,他大叫起來:「我沒看頭?」他倚在歐式風格的鐵藝欄杆上擺了幾個pose,「這還不酷麼?還不有型麼?」
…………
當天晚上,銀浪的父親對母親:「我考慮了好久,就由着孩子吧,你看他瘦的,練好身體也行,等他玩累了想讀書了,乾脆把他送到國外去讀大學。」
「去國外讀書?自費的話開銷很大的。」
「錢就是用來花的,再說了,那些錢擱着我倒是不安寧。」
「可是,你就放心讓孩子去吃那份苦遭那份罪麼?」
「是啊,他從小在空調室里長大,可沒吃過什麼苦。」兩人憂心忡忡地躺在床上,兒大也不中留啊。
這是個無眠的夜晚,父母在為兒子的未來擔憂,兒子則在策劃着出走的線路。皎潔的月光透過藍白相間的窗簾,將如水清涼的光華灑落一地,使得這個剛換上夏季乳白色諾藍納米塗料的客廳十分淡素、幽雅。銀家的家具和裝修都是根據季節而換的,銀浪正在雄心勃勃地暢想着出走之路,卻沒有想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