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 三七七章 難忘的除夕
更新:09-04 22:47 作者:美味羅宋湯 分類:軍事小說
隆慶四年的臘月底,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徐元佐方才趕到潮州府潮陽縣。這裏找林大春老師的家倒是很方便,因為林老師絕對是個典型的大明官:有政治操守,因為不肯投靠嚴嵩,結果殿試被坑,以三甲同進士出身入仕;有果斷的政治判斷,當臥底收羅了附景大臣的名單,交給徐階,成功站隊;有豁達的政治胸懷,高拱復相,要我走我就走,絲毫不眷戀權位;有真誠的鄉梓之情,回到老家之後充分利用自己的各種社會關係,收集材料編寫縣誌,積極參與地方行政,做了很多利益鄉民的好事。
相比之下,鄭老師簡直就看不得了。
不過徐元佐到了林大春府第前,還是嚇了一大跳。
朱紅大門被塗成了墨色,掛着白色的燈籠。
府上有喪事!
棋妙上前叫門遞了帖子,等在外面。不一時,中門開了,出來個身穿麻衣孝服的中年男子,倒是看不出來有太大的戚色。他朝徐元佐遙遙拱手:「在下林克鳴,可是徐世兄?」
徐元佐一時間都沒分辨出他身上的孝服並不是兒子所穿,匆匆回禮,幾乎顫聲道:「不知府上是……」
「是家祖西去了。」林克鳴這才顯露出悲戚之色:「家父結廬守喪,不在府中。」
徐元佐心中鬆了口氣,連忙道:「還請世兄快帶我去。」
林克鳴暗道:父親說徐元佐是個命世之才,如今看來倒是挺懂禮數。
他叫了下人,準備了需要用的器皿、素食,前頭引路帶徐元佐去祖父墓地。林大春便是在墓地旁邊搭了個茅廬,只有一張木板做床,一床薄被。這茅廬連個門都沒有。頂上稻草稀疏得可以看到夜空中的星星。幸好這裏是南海之濱,若是在北方,住一晚上就得凍死。饒是如此,在寒冬臘月之下,在這茅廬中生活也是很煎熬人的。
從古禮而言,三月而葬。然後初哭,行虞禮。虞禮就是安魂的祭祀之禮。三次虞祭之後,行「卒哭」禮,獻食舉哀於靈座以後就不再哭悼了。卒哭十一次之後行「陽禮」,將神主迎入祠堂。禮畢將神主移回原處。喪後十三個月至十五個月舉行「小祥」、「大祥」禮。再七個月後舉行「譚禮」,意為悲慟的心情可以稍安。
整個流程一共是二十七個月,但還算作三年。所謂丁憂三年,其實也是二十七個月就可以起復了。不過對於已經歸鄉的官員而言,居喪三年往往要超過三年。以表自己的哀思。大明雖然也號稱以孝治國,相信內孝於親方能外忠於君,但是高祖皇帝在制定律令的時候,大幅度削弱了居喪違禁的刑事懲罰相對唐宋而言,明人居喪的法律規定較為靈活,所以明朝也就很少出現居喪十幾二十年的孝子了。
徐元佐在來的路上,問了喪期,知道林太公已經走了四個月。對於許多人而言。這時候也就可以「生場病」,然後搬回家去住了。而林大春是真的悲慟難耐。住在簡陋的茅棚里,每日一粥一湯,不沾半點葷腥,更遑論酒菜了。
徐元佐見到林大春的時候,簡直認不出來這位老師了。當年在紹興面試,林老師是朝廷大員。衡量一省文章,氣度非凡。如今身穿薄得可以看到肋骨的麻衣,整張臉都凹陷下去,紫黑一片。這種吃不肯吃,睡沒法睡。連衣服都不穿暖和點,整日裏還要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自虐行為,將要持續整整三年。
徐元佐光是想想就頭皮發麻,這分明是要跟着一起走的節奏啊!
「老師!」徐元佐滑步上前,膝蓋一軟就跪在了林大春面前。他看到林大春眼中的悲哀,心中一抽,想到了自己遠在另一個時空的父親母親,悲從中來。這麼長時間以來,徐元佐一直壓抑着的情感,被同樣真摯的父子之情所牽引,觸發了極大的共鳴,淚涌如泉。
林大春瘦得如同柴火棍似的手臂扶住了徐元佐,晃了晃身子,定睛辨認才認出是自己點的案首。他聲音嘶啞,哽咽着說了兩個「好」字,眼淚已經流滿了整張臉,就差與徐元佐抱頭痛哭了。
林克鳴在一旁看着也是輕輕拭淚,暗道:父親這麼多門生過來探望,就這位相公最是情真意切了。
羅振權從未見過徐元佐如此情緒流露,簡直嘆為觀止:佐哥兒竟然也有這般心情?還道他是鐵石心腸呢!莫非是作偽?恐怕不會,作偽哪能真到這般程度?
徐元佐的情緒控制能力極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