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一觸即發

    紅嬋的反常動作使得幕後唱歌之人一陣慌亂。

    這幕布做得是十分精緻的。外面的人雖然無法看到幕布之後是什麼樣子，但是幕布後面的人卻能根據光線大致看到幕布前面的人物的輪廓。像跳舞的人，她一直在運動，幕後的人就能根據她輪廓判斷對方一直在運動。

    而紅嬋停了下來，幕後的人也能馬上判斷出她已經停了下來。

    幕後的那位唱歌之人顯然沒有料到紅嬋為何會停了下來，畢竟董媽媽沒有讓她們這樣做的，這根本就不在計劃之中好不好！

    因而這位唱歌的妹妹歌聲也慌亂了，先前空靈的美感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紅嬋的臉色也十分蒼白。

    她似乎看到了，在這世上，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推着萬物運行。無論是人類還是其他物種，仿佛都無法逃離她的控制。

    「王公貴胄如何？卑微乞丐又如何？錦衣玉食如何？衣不蔽體又如何？」紅嬋的眼睛再不復先前的那般攝人心魄。這一刻，她的眼神中，泛出前所未有的絕望神色。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望着下面的人群，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然而眾人中沒有一個人感受到她此刻的絕望，幾乎是所有人，都是在呆呆地欣賞着她的美。

    ……這世上，美人的一舉一動，都是美的。西施蹙眉的動作那麼美，讓醜陋的東施效顰，才有了這個愚蠢的典故。

    然而朱小春看到了，這個美麗的女子，內心肯定有着說不出的悲苦。

    「紅嬋！」一個女人的暴怒聲音從後台中傳了過來。一向以脾氣差被詬病的董媽媽從幕後沖了過來。她今晚濃妝艷抹，本來是想要弄出一個特別漂亮的造型，然而在紅嬋面前，卻讓人感覺作嘔。「庸脂俗粉」四個大字在所有人心中蕩漾。

    她正要生氣，台下卻傳來了尖叫聲：「這酒中下了藥！」

    眾人大嘩，很多人此刻才從紅嬋的美麗中回過神來，往那聲源的方向望去。叫出這句話的，是一個小吏。而他旁邊，已經歪歪扭扭地倒了幾個人。顯然，這倒下的幾個人，已經倒了有一段時間了，然而她此刻才發現，這和紅嬋的吸引力有着極大的關係。

    票友們無不發出驚恐的尖叫。此時再也沒有人敢留在花滿樓中看紅嬋的美麗。大家突然想起，市井傳言，七月初五夜，正是縣丞和縣令大人爭鬥的夜晚，這個夜晚殺神降臨，將會有無數人喪生。

    於是，花滿樓中大部分人都紛紛所鳥獸散，大家都很害怕在那花滿樓的大門處，衝出一隊手執兵刃的軍隊來，擋住他們通往生門的路。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們逃跑地十分順利——當然，這只是指大部分人。花滿樓中的人實在太多，驚恐之下，大家沒能控制好自己，有的人摔倒在地，而其他人卻並沒有發現，還是繼續往他們身上踩踏過去。於是，摔倒的那一部分人，再也沒有爬起來。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花滿樓中所有的票友便已經逃得乾乾淨淨，而留在花滿樓中的，也分成了兩個陣營。

    一邊是以薛洪忠為首，這邊大概有二十來人，一邊是以高升為主，這邊只有十來人。地上當然也躺着一撥人。這些人有的是被踩踏致死的，有點人則是被下藥之後，弄倒在地的。

    朱小春和聶驚龍二人在屏風之中夾躲着，他們剛剛其實能夠逃走，然而，如果他們逃走了，就失去了今天下午越獄的意義了。聶驚龍的雙眸緊緊盯住高升以及薛洪忠。他的眼中滿是熱烈的光芒，顯然，他認為這兩人合起來可能能與自己一戰。

    而朱小春則正看着那個癱坐在了高台之上的紅嬋，此時沒有人管她，董媽媽也不知去哪兒了。然而她卻一動沒動，只是呆呆地看着地板某處。

    從萬眾矚目，到沒有一人關注，這差距，恍如天堂之於地獄。

    薛洪忠仰天大笑一聲，道：「高升，吳縣令果然沒有猜錯，你這賊子果然是和錢正綱一夥的反賊！」

    高升怒極反笑，道：「去你娘的，薛洪忠，你哪只賊眼看到我高升謀反了？我高升當了這麼多年的捕快，兢兢業業，為了寶應之安寧，付出了那麼多，你真是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薛洪忠得意大笑，「我他娘的還就血口噴人了！今晚這兒沒有其他人，勞資想怎麼噴就怎麼噴，你管得着嗎？」

    兩人正對峙着，花滿樓外突然傳來凌亂的步伐聲，約莫有兩百來人湧進了花滿樓中。將本來很空蕩的花滿樓又塞滿了。

    為首的正是高升之子高大兵。此時他手中手持偃月刀，腰間再別一柄長刀，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的英武。他大聲道：「爹，孩兒把人馬帶過來了！」

    高升的臉抽搐了一下。按照他的佈置，高大兵並不需要過來，而此刻高大兵不僅過來了，而且看他臉上的神色，估計是要和自己同生共死了。今晚成功還好，如果失敗的話，高家是絕對沒有任何活路了。

    再沒有力氣去批評高大兵，高升眼中露出殺氣，道：「好！把偃月刀給我！」

    那霸氣十足的偃月刀從高大兵手中飛出，穩噹噹地落在了高升手中。

    高大兵上前一步道：「薛狗賊，現在我們的人遠遠超過你，你還是就地自刎吧！」

    「哈哈哈哈……」薛洪忠突然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我說高升，你怎麼培養你的兒子的，這麼弱智？」

    他輕微咳嗽一聲，便出來無數甲刃摩擦的聲音，很快，從花滿樓的各個房間中湧出大量人馬來。這些人略一看便有二百來人，和高升這邊幾乎是旗鼓相當。

    「砰！」薛洪忠這邊很快便有軍士將花滿樓大門關上了。

    高大兵帶來的這二百多人無不露出驚恐之色，顯然，他們太過於草率地就進來了。於是大家無不看向高升。高升的臉龐卻是鎮靜如初，這讓大家稍稍心安。

    薛洪忠這邊很快便有人發先旁邊的屏風特別佔地方，於是便出來數人要將屏風搬走。聶驚龍很快便發現，趁大家還沒注意他這邊屏風的時候，馬上拉起朱小春，飛身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