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宮記 第17章掌控
傅玉和薄唇微抿,並未立刻做答。本文由。。首發
皇帝是個涵養極深的,論修身養性更在傅玉和之上。對方不答他也不催,只端了茶慢慢品了幾口,便撿了本摺子細細看起來。
這一看倒有些入神,一時竟把傅玉和忘了。
傅玉和也是個察言觀色的好手,那番話在肚裏蘊釀了一番卻不忙說,一直到皇帝看完摺子擱到一旁後,才淡淡開口:「臣的心中,從無怨與恨。臣弟之死乃是意外,與他人無干。」
「玉和,你不同朕說實話,這不大像你的性子。」
傅玉和確實沒說實話。要說不恨沈知薇是假的。死的是他的親弟弟,還是一母同胞,怎可能不恨。二弟剛死那一年,他簡直將沈知薇和沈家恨出血來。
但他生性淡薄,什麼情緒都只藏在心裏,面上輕易不露。即便進了宮見了皇帝,也絕口不提與沈家有關的事情。聽聞沈知薇入宮後混得極不如意,他也無甚感覺。人都已經死了,再盼對方不好已然無用。
幾年下來他心境已平復不少。只是再平復,那點子微末的恨意總難消。
皇帝只掃他一眼便瞧出了他心頭的想法:「你我之間不論君臣,你不必顧慮朕,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臣弟之死,始終是臣心頭的一樁憾事。只是如今沈貴人入宮多年,此間恩怨也該了結才是。糾纏過去,無甚意義。」
「你若能想開自然是好,即便想不開朕也不會怪罪。只是這一回你能為她治傷,倒有些出乎朕的意料。」
傅玉和皇帝雖是「發小」,但關係再好總有君臣之儀懸在頭上。那天他與沈貴人單獨在屋裏待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皇帝若真追究起來倒也不是全無出處。
想到此處,他起身向皇帝告罪:「那日是臣魯莽,不該與貴人獨處一室。」
「無妨,朕知你是君子。」
傅玉和重新坐下,腦子裏閃過沈知薇的模樣。不知為何,他這幾日每每想起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初時他覺得是自己多想,但仔細回憶各中細節,又覺確實怪異。若說不是這女人演技太好,他想不出第二個解釋。
從皇帝的角度望過去,傅玉和顯然有些失神。他從小便這樣,一思考什麼事情便是這樣一副表情。皇帝也不催他,待他想完才又道:「她見了你,可有何表現?」
「不瞞皇上,臣方才便在想這樁事情。」
皇帝一挑眉,威嚴裏帶了一絲輕鬆,是平時少見的神情。也就對着兒時玩伴,他才會露出如此放鬆的表情。
傅玉和便將兩人見面的場景一五一十都說了:「……沈貴人似是不認得臣了。」
「只怕不是認得,是不敢認罷了。」
「臣起先也有些懷疑,但細細想來又覺不像。或許是臣多想。」
皇帝沉默不語,心裏也有一絲疑惑。他不像傅玉和打小認識沈知薇,他們兩個隔着一道宮牆,彼此並不熟悉。但因她是曾經的愛將沈萬臣唯一的女兒,皇帝從前也聽聞過一些她的傳言。大家閨秀,無非溫婉賢良知書達禮等溢美之詞,只是在皇帝看來,這個沈貴人的行事做風,倒和一般的大家閨秀不大一樣。
她有一股子倔強勁兒。這是宮裏的女人沒有的。她看似低調不顯山不露水,似是與世無爭。可她做的那些事情,總給他一種隱隱挑釁的意味。皇帝是自小順遂的人,便是從前當皇子的時候,也無人敢這般與他對着幹。如今成了皇帝,普天之下再無人能越過他去,偏偏一個位份不高的嬪妃竟給他一種棘手的感覺。
他明明可以挑個由頭一旨令下,直接要了沈貴人的命。可他卻沒有,兩人便這麼隔空較着勁兒,猛然間他驚覺,自己竟是被這女人帶了過去。
這種受他人掌控的感覺,皇帝十分不喜。聯想到傅玉和說的,皇帝斂神沉思,莫不是這裏頭真有什麼蹊蹺?
那一日那一抹素雅的身影從眼前閃過,她站在柳樹下抱着兔子與人談笑的模樣,當真看不出還是個刺頭兒。
皇帝突然有點想會會這個刺頭兒。
啟明宮走水的事兒皇帝知道,沈貴人如今住在重華殿後頭的偏院他也知道。只是那地兒他許多年不去,如今再去倒有一絲過往的惆悵湧上心頭。
但皇帝終究是個果斷之人,傅玉和走後他換了身天青色的緙絲常服,只帶了小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