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柳絮的高燒才退去，卻仍然昏睡不醒。

    五天後，暖暖的陽光透過只開了四分之一的窗戶，照進了客房。

    悠悠轉醒的柳絮環顧四周，粗獷的樹杆和土石砌成的木牆，三個原木小櫃和一張吊床，小柜上放着陳娘給自己的包袱。

    支撐着坐起來，嗓子像被火烤過一樣，發不出聲音，這才明白，生病了。

    護士一年到頭都是三班倒，手術室的護士遇上連台手術或者斷肢再植這樣的精細手術，一站就是七八個小時，都不帶換人的。個個都是妥妥的女漢紙。

    誰曾想，換了這個柔弱的身體，餓了一天，吹了冷風，走了不少路……醫者還沒做，先成了病人。

    柳絮收回發散的思緒，慢慢下床，雙腳一着地，立刻疼得倒吸一口氣，只得老老實實坐回床邊。真沒想到，從陳宅到朗清疏的住處，竟然相隔這麼遠，再加上糟糕的碎石路，楞是把她的腳底磨出許多血泡。

    木門吱呀響動，青楓端着一碗湯藥，看到發呆的柳絮，出言譏諷：「躺了五天，總算醒了？」

    五天？柳絮一愣，隨即明白，難怪覺得又累又餓，渾身無力，身上還有股汗熱的味道。

    青楓把湯藥端到柳絮面前：「快喝。」

    柳絮望着白色藥碗裏黑漆漆的湯藥，濃重的味道充斥鼻腔，原來就迷糊的大腦更加混沌。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問：「能不能加點糖？」

    青楓瞪大了漂亮的鳳目，直指柳絮：「吃藥還放糖，你是三歲小兒嗎？」

    柳絮訥訥地解釋：「不是我不喝。只是常常聽說，空腹喝藥損傷腸胃，所以，能不能讓我先吃點什麼？」

    青楓收斂了怒容，快步走了出去，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粥。

    柳絮道了聲謝，三兩下就把粥喝完了，又捏着鼻子，費了不少時間才把湯藥喝完，苦得連連反胃。

    青楓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她這哪裏是喝藥，分明是在喝鴆酒。

    柳絮把空碗遞給青楓：「有勞青楓醫者了。」

    ……嘔……嘴裏好苦……好想吃糖……

    青楓接過碗，鄙夷地看了看柳絮，轉身去找朗清疏。

    柳絮很納悶，這位俊美得像漫畫人物般不真實的少年，怎麼這麼容易生氣？

    哎……真不給糖吃啊？

    ……

    晴朗的天空下，松樹林鬱鬱蔥蔥，完全不受寒冷的影響。

    兩人一獸走在林間小路上，陽光撒滿松樹林，鏤成了千絲萬縷的光幕。

    疾風一蹦一跳地在最前面，偶爾打個滾爬個樹，玩得很歡。

    青楓推着輪椅，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問：「朗大人，您真的要讓柳絮治療雙腿？」

    朗清疏並沒有回頭，眼神追隨着爬樹抓松鼠的疾風，隨口回答：「坐在輪椅上已有一年兩個月十三日，我不願再等。」

    青楓深吸一口氣，握着扶手的指關節泛白，聲音有些哽咽：「您不再相信我的能力？」

    朗清疏沒有回答，而是指着疾風：「去年冬天，它獵到了五十多隻雪兔，六十多隻松鼠，卻從未抓到過一隻鼯鼠。它非常喜歡抓它們，每次都在它們張開腹膜滑行到另一棵樹時撲空，甚至因此摔傷，但它玩得很高興。」

    青楓的心裏空蕩蕩，聰明如他，怎麼可能不明白這裏的意思。

    朗清疏繼續着：「如果要抓鼯鼠，我就必須去訓練隼和梟。而不是去逼迫和懲罰疾風。」

    青楓不願相信柳絮有這個能力，不甘心地又加一句：「為何是柳絮？」

    朗清疏看了一下陰沉的天空，回答：「如果有人問，夏瀾國最年輕有為的醫者是誰？我的回答只有一個，十二歲就通過醫館試的青楓。但是，青楓，一山還有一山高。我也只當是，死馬作活馬醫。」

    青楓潸然淚下。

    這時，晴朗的天空漸漸陰沉。

    朗清疏自己將輪椅轉了個圈，打趣道：「喲，小神醫哭鼻子？」

    青楓胡亂地擦掉眼淚，梗着脖子回答：「揚塵掉進我眼睛裏了。」

    「那我們回去吧，看看柳絮怎麼樣了？」

    「嗯，我來推吧。」

    「疾風，回家啦。」

    「嗷嗚……」

    「疾風好樣的，又捉到一隻松鼠。」

    「朗大人，我還是不放心，除非柳絮證明給我看。」

    「哦？你要她怎麼證明？」

    「我自有辦法。」

    ……

    柳絮閒得發慌，又想下地走走。可雙腳一沾地就疼得鑽心，只能老老實實地坐着，順帶仔細觀察着構思巧妙的小木屋。

    其它的不是，單說這張吊床，絕對是渡假村級別的。四個床角各有一根粗壯而柔軟的麻繩，向上延伸牢牢地系在房梁之上，不管她怎麼搖來晃去，哪怕當鞦韆蕩來蕩去，都非常結實。太喜歡這張吊床了。

    晃啊晃的時候，柳絮看到了陳娘送的大包袱，走得匆忙，只是覺得看着眼熟。現在突然想起來，這就是陳娘說要送給她的衣服……陳娘的衣服……

    柳絮一瘸一拐地下了床，把大包袱扔進柜子裏，又慢吞吞地挪回床邊。

    「篤篤」的敲門聲響起，朗清疏坐着輪椅進來。

    猞猁疾風也跟着進來，端端正正地坐着。

    青楓隨後進來，開門進山地問：「先證明你的能力，否則我不會讓你碰觸朗大人的膝蓋。」

    朗清疏饒有興致地望着柳絮，青楓年少氣勝且自視甚高，明顯的，他把柳絮當成了對手。

    柳絮一愣，不就是證明嘛：「初來乍到，你們不信任，也是人之常情。要證明可以，請給我一張人體經絡圖，還需要你們的配合。」

    青楓出乎意料地行動迅速，一陣風似地，取來人體經絡圖掛好。

    柳絮粗略看了一下圖，各種穴位和經絡，與中醫的八九不離十。可是，她學的是西醫啊。

    再三思量之後，柳絮決定：要在這個沒有CT、X光和磁共振的時空裏，證明自己的醫術，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