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千嬌 第五百三十五章 料錯
午宴還有一陣子,祥和的金祥殿殿室之中,一家子先聚在一起說話,漸漸地仿佛變得隨意了一些,就分作三處。湘夫人、符六和二妹在一起在逗小孩兒談家常;郭紹和符昭序到了門外的書房裏說話。魏王則和大女兒符金盞在靠近門口的兩張塌上談論着,聲音不大,他們的說話聲在那邊逗小孩子的笑聲中更是聽不清楚。
符彥卿側目,金盞也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從敞開的殿門看出去,能看到郭紹的側臉。郭紹正坐在書房的上位上說着什麼話,對面的符昭序則只有個背影,他的屁_股沾了一點凳面,坐姿很恭敬。一般情況下,人在自己說話時,很嫩聽到別的地方的話,何況本來距離也很遠。
果然符彥卿神色微微一變,語重心長地說道:「為父幾個兒女,你是最識大體最成氣的了。」
符金盞聽到這裏就感覺不太對,臉上卻很平和地聽着。
符彥卿沉吟片刻又道:「符家是皇室的親戚。今上乃太祖之侄,先帝(柴榮,養子名義上也和兒子一樣)便是今上堂兄;你乃先帝之後,便是今上的兄嫂,今上是你的小叔……」
金盞這時已經完全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她心裏一時間如同打倒了五味瓶,可是卻要努力裝作若無其事。既然父親這麼提了,一定有所猜測,如果從臉上表現出來更沒法說。
不過符彥卿觀察了一下金盞的臉色,好像以為她沒聽懂,繼續道:「你曾是母儀天下的皇后,現在又上尊號端慈皇后,無論身前還是身後都很尊崇了。況且二妹又當今皇后、生了嫡長子,咱們還缺什麼呢?」
金盞聽到這些,臉上一陣發燙,表情可以克制,但是內心裏泛上來的一些反應卻難以控制,在禮儀德行的面前,一種強烈的罪惡感和羞意湧上了心頭。金盞從小就飽讀詩書、哪能不懂禮,長期受此薰陶,也大部認同那些東西的高尚。
在內心聲如洪鐘的正大光明之理中,她的腦海中卻閃過了各種各樣秘密的細節,她的手指抓進男子的髮髻里,手指摸到鬍鬚的觸覺,以及肌肉鼓起的膀子上汗的濕光和滑_膩,還有各種各樣的觸覺和感覺。
她的臉越來越燙,腦子有點犯暈。但還是非常清楚父親話里的意思:說她尊崇,是勸她不要失德,那樣會讓符家蒙羞;說二妹的事,意思是沒有必要讓她繼續承擔聯姻的責任。今天金盞看到了長大的符六,心裏也清楚,皇室要和符家聯姻,不止一個選擇。
金盞百感交集,隱隱還有一種失去價值被拋棄了一般的失落感。她看了一眼門外的郭紹。卻發現郭紹一邊在說話,一邊正瞧過來。
他平時也很注意和金盞的禮節舉止,但金盞留心能發現,只要自己在,郭紹的注意力總是在自己身上,幾年了從未變過……
「你是不是……」符彥卿看着金盞。他頭髮都白了大半,好像帶兵也不太行了,可精神仍舊很好。
金盞直着身子道:「那等事我連啟齒亦不能。」
符彥卿忙道:「為父不該說的,只嘆你的母親過世了,姨娘是不敢管的。你明白為父苦心就好、就好。」
金盞再也不敢去看郭紹,只是在餘光里觀察他在作甚。
……郭紹倒沒有金盞那麼糾結,他甚至覺得這事兒本身就沒什麼不對。他和郭威都沒血緣,更何況柴榮是郭威養子;這種事一時不敢明目張胆,只是稍微有悖當時禮教,並非他覺得有錯。
他正一本正經地和符昭序談論兵事:「此戰昭序手中會有約五萬兵馬,龍捷軍左廂兩萬、感德軍(淮南兵)約三萬。朝廷不是要你用五萬人滅掉北漢國,目的有三個:首先是進一步蠶食北漢國地盤,消耗其兵力和國力;其次若遼軍來援,可使其疲於奔波,反正遼軍來援的路途遠遠大於我國進攻路線;除此之外,也能報復性回應遼軍襲擾河北的舉動。」
符昭序道:「末將誠惶誠恐,定當盡全力完成陛下的方略。」
郭紹想起當年潞州形勢危急,符昭序有膽子單槍匹馬入虎口,覺得此人雖然為人和善,還是有膽識的人,所缺的無非是大戰的歷練。當下便好言道:「符將軍是帶過兵的武將,大可不必擔憂,只要明白進退之道。龍捷軍和感德軍都屬於侍衛馬步司,有一整套傳令兵體系,樞密院還會派遣官吏組成前營軍府,行軍佈陣皆有章法,膽敢違抗軍令者有據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