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千嬌 第六百九十一章 貓鼠之戲
滔滔黃河上,成群的馬兵緩緩地從浮橋上渡河。郭紹勒馬站在河邊,迎着濕潤的秋風久久觀望着一條條長龍一樣的馬群。「嘩嘩……」的浪聲仿佛在傾訴着這裏無數的往事。
河岸、浮橋上全是馬兵,一人至少雙馬!
郭紹西巡後,總結了年初北伐的教訓,對禁軍進行了調整。取消了絕大部分騎馬步兵,將步兵的乘騎調配給騎兵;另從西北得到良馬好幾千匹,現在禁軍騎兵有了比較充足的戰馬,進一步提高騎兵機動力。
但因騎馬步兵不復存在,步兵機動力下降,完全跟不上騎兵行軍了。
此番郭紹出京,調動精騎五萬多人,幾乎出動了全部禁軍馬兵。隨駕軍隊只有馬兵,調集了殿前司和侍衛司的騎兵。步兵並未出動。
李處耘和楊彪策馬上來,勒馬分立郭紹左右,二人順着郭紹的目光也跟着瞧河面上的如螞蟻爬滿樹枝的人馬群。
郭紹沒理會他們,良久一言不發。
他迎着風張口深呼吸了幾次,依舊無法緩解胸口的一股莫名氣悶。他感覺很重,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身上一樣,而且心跳很快,還沒上陣有些許緊張感。
失敗經歷有時候不一定全是好事,它會增加心理壓力。如果沒有年初北伐的不順,郭紹現在或許還能像以前率軍作戰一樣揮灑自如,但現在他實在灑脫不起來;內心深處擔心失敗,怎麼也揮之不去,無法輕鬆……一顆心是懸在半空的。
又或許是失敗的後果太嚴重,叫他有點覺得承受不起;對勝利太過期待,幾乎是必須獲勝的心態。這些都無形中讓他覺得沉重。
郭紹從馬上跳了下來,雙手捧起一抔土,放到鼻子前一嗅,有股子泥土的清新氣息。土粘在指縫之間,他用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捻,觸覺十分真切。這不是夢,這裏是他真實地賴以生存的地方。
……
易州軍府大堂上,上面一塊大牌匾上「代天子牧」四大個大字歪歪斜斜的,上面還釘着一支箭矢。下面一派狼藉,一塊「肅靜」的木牌正在火堆里燃燒,上面一根羊腿被烤得泛黃,皮上的油脂在火焰上炸得「啪啪」輕響。
耶律休哥正坐在上面的公座上,從腰帶里掏出一把小刀來,在皮革袖口上來回擦了幾下。
下面的士卒把羊腿外面烤熟的一層割下來放在盤子裏,雙手躬身端到耶律休哥面前的桌案上。耶律休哥拿刀子切下一塊放在嘴邊,舌頭在刀鋒上一舔,咀嚼起來。
圍坐在周圍的一個貴族指着端盤子的漢人女子嘰里呱啦的說了幾句,眼睛看着她盤子裏的酒壺。
就在這時,一個契丹人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徑直走上公座,俯首在耶律休哥旁邊耳語了幾句。
耶律休哥聽罷咀嚼立刻停了一下,接着又嚼起來,過得一會兒才問道:「到哪裏了?」
那契丹人道:「鎮州。」
下面的貴族和部將紛紛轉頭注視着上位。
耶律休哥回顧左右道:「郭鐵匠來了,剛到鎮州。」
眾人立刻譁然,楊袞忙道:「周國禁軍勢大,我幽州軍兵少將寡,不能在周國境內對決。請大帥即刻下令放棄易州北遁。」
耶律休哥冷笑道:「郭鐵匠又來陪我較量幾回,甚好!不用急,先睡一晚,明早再走。」
楊袞道:「大帥切勿意氣用事,謹防被圍困在易州,大事不妙了。」
耶律休哥聽罷有些不悅:「本帥用兵不用人教。本帥還沒蠢到一定要與郭鐵匠爭個面子輸贏的地步,就是要逗他玩,別人大老遠從東京北來也要走不少路。」
楊袞聽罷只得說道:「大帥英明。」
耶律休哥不慌不忙地與眾將吃肉喝酒,喝得醉醺醺後說道:「不是說抓到了易州節度使孫行友的女兒?帶進來陪陪大伙兒。」
次日一早,耶律休哥部盡數度過拒馬河,屯兵北岸涿州。
……
等郭紹率周軍北上易州時,只見沿途被塗炭的村莊,早已不見遼軍一兵一卒。
行至易州城外驛道上,一路上的將士都紛紛轉頭看着道旁,氣氛十分淒涼。郭紹由遠及近,也看清了那堆東西。
「京觀……」魏仁浦的聲音沉聲道。
場面十分恐怖,一個圓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