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千嬌 第六百九十九章 皮大衣
天空的雲層壓得特別低,低得叫人擔心會掉到霸州城的閣樓屋∽↗,
空中的小雪花被風颳得橫飛,仿佛晚春的柳絮,又似喪事上的紙錢,平白添了幾分悲涼的氣息。屋子倒是熱乎忙碌。
行宮前院堂屋裏坐着幾個大臣和一干官員,兩邊的廂房裏也有許多軍府官吏。人們十分忙碌,二十幾萬大軍的糧秣、軍備、工事、情報等都要報到這裏處理,前營軍府還要負責下達軍令等諸事,事兒是挺多的。
這裏似乎只有一個閒人,就是郭紹。
他時不時在堂屋上位聽左攸等人稟報重要的消息,然後在那裏坐一會兒;時不時又起身回籤押房看圖。反正具體的事不用他辦,一整天都幾乎沒做什麼事。
偶爾又到二堂後面的院落里走走,也沒什麼好走的,只能在一條長走廊上來回走動,外面下着雪,他也沒想到雪裏去。
總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覺。
這時魏仁浦進來了,郭紹回頭看到他,便在走廊上停步等着。王朴這次沒來,在東京留守,主持前營軍府所有分司的人就是魏仁浦。魏仁浦很賣力,起早貪黑十分用心,畢竟這幾年王樸實在太得寵了,皇帝無論什麼大事都會先問王朴才作決定。
魏仁浦上前見禮,隨即便說道:「陛下,從兵曹司細作、前線斥候陸續報來的消息,臣覺得可以肯定遼軍主力在桑乾河、津州北面,幾乎全部人馬都在那裏。」
郭紹的腦海里頓時浮現出雪原上營帳不見收尾的宏大場面,耳邊仿佛聽到了馬蹄踏在雪地上厚重沉悶的聲音。
他沉聲道:「津州被攻打了麼?」
魏仁浦道:「還未被進攻。」
郭紹抬起頭看着空中亂飄的雪花,沉默了一會兒,抬起手道:「派昝居潤去津州視察,他回稟的奏疏信件徑直送朕的籤押房。」
魏仁浦道:「遵旨。」
魏仁浦忍不住又道:「遼軍會不會主攻津州?流經此地的河流連通幽州城南,位置比較重要。」
郭紹繼續看着天上的雪:「這種天氣,不適合進行十萬人規模的大戰……」
「是,冬天實在太冷了。」魏仁浦附和道。
郭紹又皺眉道:「遼軍真的會強攻津州?」
他在這比較安靜的地方,費盡心力在拼命撲捉一些直覺。軍府幕僚團的推論方略已經夠多了,郭紹現在不需要這個,需要的一種難以言表的如同靈感的東西。
沒有可靠詳細的情報,常常真需要一些玄妙的直覺和嗅覺來進行判斷。
整盤「棋」看起來紛繁複雜,卻不能手忙腳亂,郭紹在追尋與遼軍默契的一種張弛度和節奏感……因為這種情況下,郭紹沒有「設定規則」的主動權,主動權在遼軍手裏;但他不能擺好了死棋,讓遼軍從容來破局。
郭紹的腦子很亂,他甚至想到了許多齒輪在旋轉。它們在咬合、在匹配,也在運動。
所以要跟上節奏,並且反過來通過咬合力制約遼軍的動力。決不能被遼軍牽着鼻子走!
……數日後,雪晴。郭紹一大早進籤押房,便見一眾大臣武將在那等着,桌案上放着幾份奏章,前營軍府、昝居潤都同時急報津州遭遇大股遼軍圍攻的消息。
大員們議論紛紛,見到郭紹先行禮,接着又說起話來,氣氛有些焦急。有人在商量派多少人、哪支人馬去增援了。
郭紹仔細先仔細看了昝居潤的奏報,又轉頭看魏仁浦:「確定沒有堡壘被攻陷摧毀?」
魏仁浦道:「暫未有鄉軍的堡壘被攻破。」
郭紹道:「津州大小城堡雖防範嚴密,但若遼軍鐵了心攻打,還是容易攻破的,畢竟鄉軍將士近戰肉搏實在欠缺。」
諸將聽罷頓時附和:「陛下言之有理,守城難免拼殺,何況鄉軍堡壘修得不高。」
郭紹又道:「這奏章上面,沒人提到遼軍用了投石車、雲梯等大型器械;遼軍既然攻打工事,連攻城器械都不用?」
魏仁浦沉吟道:「遼軍選擇的戰場不在津州?聲東擊西之計?」
李處耘道:「遼軍會攻何處?涿州?增援涿州確實最遠,可是涿州的作用……似乎犯不着遼軍下血本。」
又有人議論道:「咱們有防線,可也有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