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千嬌 第七百三十三章 頭陣
李信此前在興王府和江寧府之間來往辦事,回京後剛升客省使,連府邸也還沒有,在東京租借了一處小院居住。
他回家後寫好奏章,又在象牙牌上記好要說的話,以免上了朝緊張說不清楚。平常要他說點話當然出口成章,但一到大朝上極可能發懵,把話記在容易看見的地方是必要的。
早早準備好了,但李信心裏仍舊十分猶豫。
無論是逼供船員工匠,還是收羅人手辦差,李信都能處置得當,但對眼下這等事完全沒把握,眼前一片黑!東京朝廷他也不熟,他怎麼知道裏面的水深?
但是,王朴乃樞密使,把這麼要緊的事告訴了他。如果拒絕,以後有好果子吃麼?
李信沒忘記自己在牢房裏好幾個月,是王朴把他撈出來的。既然這人能輕易把自己從東京大牢弄出來,再送進去應該也挺容易。
他想起了在牢裏吃的飯,有一次碗裏不知怎麼還有蛆!
李信坐立不安地呆了片刻,見奴僕在門外掃地,他的家眷仍在河東,身邊就幾個幹些買柴米做飯洗衣等活的隨從。李信便道:「我想吃羊雜碎,還有粟米粥,要用河東粟米煮,你給我弄些來。」
「老奴這就去做。」奴僕應答道。
等李信吃了想吃的東西,又想着自己許久未近女色,今後還不知有沒有機會。又叫奴僕拿錢去就近巷子裏的窯子雇個小娘回來。
但那奴僕年紀有點大了,辦事實在不怎麼妥當,找的窯娘十分看起來髒兮兮的,身上有股子臭味混合着脂粉的複雜氣味。李信弄了半天,愣是沒成功。
李信住的是座小小的民宅,那婦人不知他是當官的,出言不遜道:「不行還找窯姐,吃飽了撐的!」
李信聽罷頓生怒氣,冷冷地看了那婦人一眼,想對付個窯子裏的婦人,實在太容易來了,這婦人實在沒見識過李信怎麼拿人逼供的手段!
但他最終還是打發了錢讓她走人,實無必要與一個窯子裏的婦人一般計較。
他坐在椅子上仰頭長嘆了一聲。
數日之後,恰逢十五,金祥殿大朝。在京五品以上官員要去朝賀,李信準備妥當出發時,天還沒亮。時至冬季,晝短夜長,李信騎着匹馬,黑漆漆的路上空氣乾冷,風吹在身上分外難受。此時他如同是去上刑場一般,求富貴實在不是那麼容易,根本就是提着腦袋去。
等到了金祥殿,場面就全然不同了。燈火亮如白晝,裏面暖和華貴堂皇,編鐘金鼓之音營造出的光明大氣的氣氛,李信也受鼓舞起來。
皇帝身穿龍袍走上御座,坐下時聽到「哐」地一聲鑼響,仿佛是為天子的舉止配樂似的。文武群臣即刻叩拜行禮。
暫時還輪不上李信說話,先是吳越國主在群臣注視下上前朝賀,恭賀皇帝收復幽雲十六州,獻上豐厚的貢品。皇帝高興地賞賜了綬帶袍服等物,並下旨在宮中賜宴,要親自與吳越國主宴飲。
群臣激動,又是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
李信心裏有事,跟着應付了事。饒是他沒參與國政,見到吳越國主,也立刻明白:這廝來投降的罷!
此時他心裏又多了幾分信心,周天子連滅蜀、唐、漢、南平等諸國,而今收復幽州諸地,吳越國又來獻土投降,勸他改國號做開國皇帝,似乎也說得過去了!
而且今天吳越國主來投降,皇帝省了打仗的錢糧和人命,心裏一高興,李信的風險又小了幾分。
當然吳越國主今日只說進京朝賀,並沒說投降獻土。但吳越國主都跑東京來了,還回得去?他敢來就是準備投降的,無論願意不願意、朝廷必定要他把吳越國交出來;只要國主獻表,其國內更不敢武力反抗了,否則大周朝佔據大義,以幫助國主討逆的名義更是名正言順,吳越國沒了國主一時間要擰在一起也更難。
不過這些事兒李信見識不到,操作過程也不會在大朝上說。
每月初一、十五的大朝,大多數時候就是個過場,展現皇家威儀,也讓諸臣看看皇帝身體健康;幾乎沒人拿正事在這種場合說,要說也說一些無關痛癢的歌功頌德。
而李信今天感覺自己是個例外。
就在這時,一個宦官長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李信一咬牙站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