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千嬌 第八百八十一章 烽火再起
春天來了,上京的早晨依舊寒冷。楊袞掀開厚實的羊皮帘子,迎面一股冷風灌來,讓他猛地一陣窒息。剛從溫暖的炕上下來,寒冷似乎比平素還要讓人難以忍受。
他忽然發現簾門旁邊繫着一捲紙,忙解下來,先四處看了一番。天才剛蒙蒙亮,風中空氣乾冷,搭帳營地一個人也沒有,什麼也沒發現。
楊袞拿着紙走進帳篷,拿一塊木炭點燃油燈,湊到燈下一看,上面寫着:越王必反。
楊袞忙將東西藏在懷中,收拾東西出帳去了。
及至北院樞密使耶律斜軫府邸,便見蕭思溫、耶律虎兒已在廳中。耶律斜軫見到楊袞便道:「楊府事即刻安排一些人手去鴨綠江女真大王府。」
楊袞問道:「發生了何事?」
耶律斜軫道:「朝廷派往生女真的使者上書,當地女真部落藉口珍珠產出減少,要減少上供的珍珠數量。咱們得知道,那些生女真是否開始藐視大契丹的威信。」
他想了想又沉聲道,「我也懷疑高麗人是否與女真部落有來往。」
蕭思溫狠狠地說道:「隔陣子不給那些野人教訓,他們就會忘記恭順!」
楊袞聽了一會兒,終於從懷裏掏出那密信來,雙手遞了上去:「這是有人悄悄放在我帳篷外面的信。我不太相信,但也不敢私留……越王一向謙恭,這封信或許是有人私怨詆毀他。」
幾個人一看:越王必反!頓時面面相覷。
越王名叫耶律必攝,遼太宗第五子,「暴_君」耶律璟的弟弟。但耶律必攝的母親地位較低,為人一向謙遜,當年常勸哥哥耶律璟不要嗜酒濫殺,救過不少人,名聲很好。
耶律賢繼位後,也沒難為他,還封他為越王。
蕭思溫皺眉道:「越王不像是野心勃勃之人。」
耶律斜軫卻道:「若是一些人慫_恿他又待如何?」
楊袞道:「大汗將徙行營於東丹,此行咱們必得多加防備。」
大遼都城在上京,但權力中心不一定隨時在上京,王帳行營遷徙到哪裏,哪裏就是統攝遼闊草原的中樞。
……而就在半個月後,許軍三路已經完成聚集北上。
黃河北岸的原野之上,成片的莊稼地已泛新綠。到處都是寥寥升起的煙火,那並非村莊裏的炊煙,而是烹煮的糞肥。
去年黃河、長江南北大豐收,漕河上的糧船從秋季一直到冬天絡繹不絕。一個小土丘上,騎在黑馬北上的郭紹不由得欣喜道:「今年又是個大豐年!」
他按劍回頭望去,原野上的幾條大路上,黑壓壓的人馬、瀰漫的塵土,讓嶄新翠綠的春天增添了幾分厚重。
衣甲閃亮的騎兵在一條大路上快速涌動,其它路上則是緩慢移動的長龍。扛着火器的步卒在大路邊上以縱隊緩緩步行,道路中間則是各色車輛。驢車、馬車、獨輪推車應有盡有。
大車上重大千斤的銅炮,在覆蓋的毛氈下偶露猙獰的金屬光澤。糧草、帳篷、火藥、箭矢都隨步軍在運送。
中軍有多大數十人的官員組成遼西軍前營軍府,幫助郭紹管理大軍的糧道、倉庫。數萬步騎在河北國內調動沒有什麼危險。郭紹遂率領親衛騎馬離開遼西軍,直趨山東巡視。
幾天後他就來到了登州港。蛟龍軍統帥韓通出港外一里地迎接,帶着郭紹等人巡視另外兩路大軍。
登州港內外已是營地帳篷成片,鐵州軍、蘇州軍兩路都在此港等待。這幾天裏,郭紹見到了這個時代又一次大規模的軍隊動員,場面十分壯觀。
幾艘巨大的木蘭艦停靠在碼頭上,桅杆像參天大樹一樣聳立。一隊隊背着包裹行裝的將士,正在通過海岸上木頭修建的走廊,走上碼頭。他們從繩梯上攀上高大的木蘭艦甲板。
許多小船在碼頭上穿梭,而大船上攀附的將士仿佛蟻群一般。碼頭上的人們發現了皇帝的旗幟,不知什麼時候,「萬歲」地吶喊聲喧囂起來。
這將是大許王朝第一次對遼國本土進行大規模進攻,但戰爭的方式,卻與以往朝代全然不同。
……遼東半島南端海邊上,遼國蘇州城附近人煙稀少。這片地區的中心在幾百里外的復州(復縣),南女真大王府、南女真湯河司都在那裏;蘇州城只是個破落的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