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千嬌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李重進渡劫
家中悠閒溫情,因為那裏的人現在幾乎沒有任何生存壓力,也不用爭強鬥狠。但郭紹不敢貪戀,次日一早就去侍衛司。
侍衛司現在皇城大內的外面,南門靠東的地方。相比北衙殿前司諸機構,這邊屬於外朝,確實沒那麼親近。郭紹先向韓通報道,以示結束告假日期。
早上有諸多日常瑣事,主要是對各部當值的廂、軍主將和副將進行點卯;然後和所有到場的武將一起核對樞密院的命令。日常軍令就是城防,權力全在樞密院之手;特殊情況是調兵,這個相當重要,出了錯亂動兵馬、罪名就十分嚴重了。
等這些事過去,一整天就隨意處理一些軍務,懶點可以拖延,勤快點可以多做些實事。反正有些事沒有強制,壓力便不是那麼大。
侍衛司人很多,但現在最重要的也就三個人:韓通、郭紹、高懷德。
還有一個李重進,但他在淮南,同樣被人惦記着,畢竟掛着侍衛司第一把交椅的名分。李重進不在,馬步副都指揮使韓通說了算,但郭紹的地位略低也有相當大的權力,至少可以一人否決大事;樞密院的軍令如果郭紹不認同,韓通就不敢下發軍令。高懷德任步軍都校,名義上管理虎捷軍左右二廂。柴貴虎捷軍廂都指揮使也在侍衛司出入……馬軍司都指揮使韓令坤暫時不在東京。
郭紹記得似乎有人說過,世上能遇到的人很多,但經常琢磨的,其實就那麼幾個人。如今他想起這話倒是覺得有幾分道理,日常在侍衛司,主要就是這麼一些人在交流。
……今天早上飄了一陣雨,現在淅淅瀝瀝的到下起陣仗來。不過春季的雨,還是不如夏天來得急,慢慢地下連綿不絕。二月的天氣,坐下來不動仍然有些冷。
郭紹在庫房的籤押房裏坐着,正在慢慢翻閱一些舊的軍令公文存檔。五代十國改朝換代很快,太早的東西根本找不到,但近幾年來的不少存檔,還是可以從裏面看到一些蛛絲馬跡。
幸好識字,一開始看繁體無標點的字很吃力,但靜下心來多看,慢慢就有點習慣了。皂隸端茶進來,郭紹便搓了搓手,停下來喝盞熱茶,一面看門外的雨景歇一下眼睛。看着雨簾婆娑,郭紹若有所感……
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同等階層的人都謹言慎行,沒有人會告訴你該怎麼做、要遵循一些什麼原則。郭紹前年還是小隊長,在前世也沒混上什麼發達的位置,兩眼一抹黑,只能靠自己從周圍見聞總結、琢磨……和那些出身世家耳濡目染的老油條顯然沒法比。
不過郭紹想問題的思維和角度顯然不同,現在他就在想一些抽象的感悟:大周人口起碼數以千萬計,有節鎮、州縣不計其數,但十餘萬禁軍就對全天下形成了壓倒性優勢。幾千萬人還不如十萬人?顯然不是,如果幾千萬人擰在一起肯定是統治者無法控制的力量,但問題是誰能把所有節鎮州縣擰在一起……反正單獨的幾個州縣無法對抗中央就行了。
同樣皇帝一人和高級武將、貴胄只有這麼一點人,卻能控制十餘萬禁軍。除了靠威望,同時也是分化的結果……禁軍將士同理天下百姓。
十餘萬禁軍很厲害,但誰能讓他們同時反對皇帝和大臣?如果存在這樣一個人,那他還沒成羽翼早就被盯住,或者無法控制、那這個人就是新的統治者……厲害的不是十萬禁軍,而是能讓十萬禁軍聽從命令的人。因為十萬禁軍不是一體,而是無數部隊和個人組成的一個綜合體。
郭紹這麼胡思亂想一陣,又想起一句話來,大約是這麼個意思:千千萬萬的民眾力量很大,但具體到個人,你只是千千萬萬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所以沒有力量。
就在這時,高懷德走了進來。郭紹放下茶杯,起身客氣招呼道:「高都使。」
在高懷德家裏,他稱呼高兄;但在侍衛司,郭紹還是比較低調地叫軍職……雖然禁軍里稱兄道弟的人不少,但低調一些總不是壞事。
高懷德也忙回禮,走了過來。郭紹轉頭看了那皂隸一眼,又指着自己喝的茶杯,那皂隸終於懂了,趕緊去倒茶。郭紹不禁心道:這麼高級的衙門,奴僕還不長眼,果然五代十國的官場積弊還沒成勢麼?
高懷德道:「韓副都讓馬、步司都擬一些名單上去,淮南降兵組建懷德軍,又歸咱們侍衛司管,總不能讓淮南將領都還各自帶他們的兵,得送一批人過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