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黎兮諾是有點緊張的，畢竟，縱使她有千萬種找他的想法，卻是少了一個找他的理由，訥訥地叫了一聲，她甚至都沒有想好，如果他問自己是誰，她該如何向他介紹自己。

    她想，如果他直接問自己有什麼事，她怕是會直接掛斷吧，絕對不會讓他知道是自己！

    可是，電話那端傳來一陣的輕笑，緊接着一個低沉的聲音隔着遠洋傳來，「是你呀，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黎兮諾抿抿唇，「．．．你知道我是誰？」

    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得了空閒，靳初揚往辦公椅背上靠了靠，修長的雙腿交疊成閒適的姿勢，靳初揚緩緩開口，聲音里還蘊含着淡淡笑意，「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會叫我靳前輩，想不知道都難。」

    「．．．」黎兮諾微微有些窘迫，心裏也有些慶幸，他沒有看到她現在面紅耳赤的樣子，但想想也沒什麼，黎兮諾笑笑，「那我可以像她們那樣叫你嗎？」

    也不知道怎麼了，聽着她軟軟糯糯的聲音，靳初揚的心情似乎都變好了一些，當然，如果除去她話里的小心翼翼，應該會更好。

    靳初揚難得一見地裝傻了一回，「她們，是指羊毛？」

    「．．．是！」頓了頓，「我想叫你，靳男神！」

    沒有任何的遲疑，堅定地如同拼命守護自己的信仰的義無反顧。

    靳初揚安靜地聽着，幾乎可以想見此時她說這句話的神情，一定是眉目全展，眉尖都含着笑，眼睛明亮得像黑夜裏的星星，嘴角拉着恰到好處的弧度，目光澄澈又堅定。

    恍若他曾見過的那般，在那般黑暗的角落裏，他所見到的那樣。

    他還記得那段最黑暗的時光，不過是娛樂圈的小新人，卻標配職業化的黑子，髒水鋪天蓋地，各大媒體娛樂通稿競相碾壓，生怕踩不死他，他沒有做過任何事，卻什麼都是錯的。

    有人問他，為什麼還不肯放棄？他還記得那時他給出的答案。

    ——我是別人的信仰，怎麼能輕易倒下？我至少要對得起她們，對得起她們這麼久以來風雨中的傾心守護。

    那一場早就預定的粉絲見面會因為那些通稿一延再延，遲到了一個月，他冒着成為最大笑話的風險頂着所有的壓力將它舉行，不過是不想讓自己食言。

    沒有期待什麼，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即使它可能會是歷史上第一場空場慶典，他也無所謂，不過是履行自己的承諾罷了。

    然而偏偏就是她們，最普普通通的粉絲，卻給了他最大的感動。

    幾千人的大禮堂人滿為患，他出現時的尖叫聲吶喊聲震耳欲聾，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擾。

    靳初揚在台上站得筆直，看着台下一個個張揚的笑臉，突然彎腰90度。

    「謝謝你們能來，感謝有你們陪我。」

    依舊是蠱惑人心的低音炮，在大廳里悠悠散開，讓在場的所有人心中一顫。

    於是，約定好的默契，在萬千人的大禮堂，他聽到她們說。

    ——哥哥，我們陪你。靳男神，你是我們的信仰啊。

    這是她們第一次叫他，靳男神。那時，她們的神情就是那般，堅定得不允許任何人質疑。

    看着她們眼睛裏的星星，靳初揚倏爾笑了起來。

    很久以後有人在微博上發表了一篇長微博，上面寫道。

    「看着你的笑容，我就願意原諒這世間所有的不美好。」

    一腔怒火在少年淺淡的微笑下煙消雲散，她們所經受過的一切因為他都變得值得。

    只是，她們卻不知道，就是她們在漫天嘲諷與滿池髒水中的陪伴，成就了少年心裏從此堅不可摧的信念。

    她們說，你是我們的信仰啊。

    那時的她們，明明陪着他承受着她們本不應該承受的一切，卻還是笑着對他說，哥哥，我們陪你。

    他就知道，此生，他不能輸。

    於是，他成了王。

    電話那端沒有答話，黎兮諾試着問他，「難道不可以？」

    她的語速很快，像是生怕他說出什麼打擊的話似的，「你不能因為我是黎兮諾就剝奪我作為羊毛的資格。」

    聽着她像是控訴又像是撒嬌的語氣，靳初揚開始覺得，女人，似乎也沒有那麼難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