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院大樓的頂端實驗室內，雲默捧着一杯熱氣裊裊的白水坐在茶几邊，她垂眸看着杯子內旋轉的小水渦，聞着空氣中瀰漫的咸澀滋味，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感受。

    對面的老者和女子沉默了良久，他們時不時盯着她，又面面相覷了會兒，很顯然，雲默慣常的、冷淡得不像個孩子的模樣讓他們感到無所適從，縱是心頭有千言萬語，倒得此刻也成如鯁在喉，說不出口。

    想說的話太多，可不知從何說起，前前後後足足十三年的感情空白期，雲默之於他們是熟悉的故人之子，又是陌生到極點的命中過客。

    問問她曾經過得怎麼樣？

    可從周嚴的隻言片語里也可得知那境況並不如何。父母雙亡，從小在實驗室長大，周圍充斥的是噁心的T病毒和腐爛的屍體，在那等根本不適合孩子成長的環境裏，誰知道她究竟遭了多少罪？

    問問她近年來過得如何？

    這話一出，誰都知道蒼白得可以。十年國外漂泊，不到一年的國內生活，直到現在的四處奔波和接連不斷的戰鬥，她連快樂都不曾享受，哪裏來的「過得如何」？

    問問她喜歡什麼？想吃什麼？學得什麼？想要什麼？

    卻發現凡此種種，都不是他倆這剛見面的人能夠詢問或是給予的。他們自詡為雲默的長輩，可之間投入的精神和物質卻連對方的戰場搭檔都比不上。

    徐治國二人根本不敢唐突，他們害怕這孩子因着某話心存芥蒂，卻又更怕這孩子連與他們相認都覺得是多餘。

    周嚴說過雲默性子冷淡，他們初始只以為這孩子不善與人交談，存在交流障礙。可等雲默真正站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二人才倏忽間明白「冷淡」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那是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質，譬如高山頂端的勁松，兀自屹立不倒，給人一個只能仰望的高度。

    她不多話，不在意。不麻煩，好似與世界敞開了一層隔膜，外頭的人進不去，除非內中的她願意為他們放行。

    「寒暄」結束。便是沉默的開端，而沉默，便是尷尬的蔓延。

    眼見二人都寂靜了下來，王青黎不安、徐治國抿唇，雲默思量了片刻。終是打破了沉默。外界傳來了人流聲，似乎有不少人在向實驗樓靠近，然而，這並不能干擾她什麼。

    「兩位，怎麼稱呼？」雲默抿了口熱水，隨後便將茶杯放在几上，淡淡地說道，「兩位認識我的父母，我對你們，還算親近。」

    雖說雲默這淡淡的語氣着實聽不出太多「親近」的味道。可這在徐治國二人眼裏，已是最大的進步。至少，她願意親近不是？

    「我和你母親是一輩的，你喊我阿姨就成。我身邊的這位徐教授，你就喊徐爺爺吧。」王青黎輕笑道，雙手不安地搓了搓衣角，繼續道，「初次見面太突然了，阿姨這兒也沒什麼給你準備的，就連吃的耍的小玩意兒也沒有。」

    「你客氣了。我不需要那些。」雲默說道，「阿……阿姨，徐爺爺。」

    二人心頭突生感慨，眼中隱含激動。但片刻後。雲默便轉了語氣，變得公式化不少：「我聽說你們想見見我，現在我來了。我就問問你們，這一次見面是否只是寒暄？」

    「如果只是寒暄的話，那麼，到此結束。」雲默繼續道。「如果還有其它事項，請儘快告知我。」

    「很抱歉，我不善言辭，並不適合坐在這裏陪人嘮嗑。」雲默不喜歡拖泥帶水地迂迴，她的時間很趕，着實沒理由為人停留太久，「希望二位見諒。」

    這是雲默一生中為數不多的軟和語氣，連「抱歉」和「見諒」都出來了，若是「榮光」眾人站在這兒，八成得眼睛脫窗。

    「不，是我們磨嘰了。」王青黎猶豫了會兒，瞧着雲默忽然正經的臉色，一下子也變得嚴肅了不少，「雲默，我們想見你是出於真心的，但……關鍵的是，有些事情確實需要你的幫助。」

    「阿嚴說你是九階異能者，所以……」王青黎瞅了瞅徐治國，後者堅定地點了點頭，於是，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所以，我想請你看看，一名五階異能者的威壓震盪和破壞力，究竟該是哪種程度？」

    五階異能者……

    雲默忽然蹙眉：「什麼意思？你們的研究已經把手伸向異能者了麼？」

    「不不不。」王青黎擺了擺手，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