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風 44精靈和妖精
在車廂里,遊俠千雲清月一動不動,安靜地看着雅望。後者抱着自己躺在一角,正毫無防備地睡着。
她的睡眠很淺,因為她不斷地翻身。她一直在做夢……似乎是些噩夢。
當她睡着的時候,她的面容不再那麼憂愁和悲傷,也不像是時刻繃緊着弦一樣。
她睡着的樣子……就像個孩子。
或許她很年輕,只是遭受過一些事。
每過一段時間,她就會劇烈地痙攣和顫抖,和剛見到她的時候一樣。每當這種時候,她的表情變得痛苦不堪,有時僵硬地蜷縮起來、抱住自己,有時出現劇烈的角弓反張。她的手被強迫成爪形,在地上亂抓,但是在月焰馬車裏,她什麼也抓不到。有時她會因此醒來,不看千雲,只是一聲不吭硬撐,平靜下來之後,她又繼續睡去。
千雲猶豫了一陣,不知道該怎麼幫她。雅望曾警告他們,當她出現這種狀態的時候,不要靠近。
雅望再一次發病,看着她的慘狀,千雲爬過去,把她的上半身托起,攬在自己懷裏。
雅望出乎意料之外地輕,千雲感覺自己膝上幾乎沒有重量。她從來沒遇到過這麼輕的人類。接着千雲就發現,每當雅望快要醒來,她的體重就迅速增加。
千雲握住了她的手,哼着細碎的歌謠,儘量安撫她。
雅望的痛苦好像減輕了一些,過了一會兒,她的睡眠也漸漸變得安穩了,體重也迅速減輕。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病?真輝查不住來。
「哥,你不許看她!」千雲抬頭,用眼神驅趕真輝,「盯着睡眠中的女性看很不禮貌你不知道嗎?到前面去專心駕車!」
「t-t。」真輝縮了回去,好像有點受傷。
「她身上,有行路面包的味道……」千雲悄悄說。
真輝點了點頭:「她好像跟我們的族人有些淵源。」
兩人沉默了一陣。
「哥……」千雲低聲說,「你是不是在想,趁她睡着,帶她回去?因為……我也在想這個……」
「算了吧。」真輝笑了笑,「不太可能成功……如果被她發現,又要挨一頓毒打。」
這樣辜負了她的信任。
」
少見的,難得的好夢。
在夢裏,我記得你們,月之精靈的兄妹。好像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見過你們。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而你們看起來和現在完全沒有差別。
但是當我睜開眼睛,我就會忘了吧……
我丟失過記憶,因為一個人的關係,我幾乎丟失了遇到她之前的所有記憶。
之所以在夢裏還能記得你們,是因為快樂。
精靈熱愛生命,歌頌自然,因為目睹嫩芽破土而歡欣雀躍。自然不老,自然之子的心也就不老。
和精靈的相處,是如此的快樂,無論大人還是孩子,在精靈的陪伴下,都能輕鬆自然地歡笑。快樂就如同泉水般汩汩流出,讓人忘記曾經的悲傷。
在夢裏能記得的,還有羨慕。
這種羨慕,當時一定是深深地盤踞在我心裏,因為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那種心底酸楚的感覺。
無論是在我失去的記憶,還是記得的那些裏面,我都太羨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人。
割捨不斷的血脈維繫在他們之間。即使性格天差地別,即使彼此之間有過再多的傷害,即使他們永遠無法相互理解,他們的感情仍然不受一點影響,他們仍然能毫無顧忌地相互依靠、相互扶持。
他們永遠不曾真的分離。
」
離開了兩個墮落騎士,金秀好像恢復了一點活力,之後的三天,她不再只是一味地休眠,有一半時間能保持清醒。小妖精能活下來,也是多虧了夏夜。
金秀不在月精靈面前露面,似乎和他們有輕微的敵意。在雅望醒着的時候,她偶爾會在雅望的胸口指指戳戳,和雅望交流。
雅望也得到喘息的機會。在高空中飛行,暫時擺脫了盛夏的炎熱。
六天前被夏夜救活,她的體力一直低迷不振。黑暗騎士依附在她的影子裏,死亡騎士也跟着寄居其中,他們的黑暗和死亡氣息並不至於殺死或壓制她,只是不斷消耗她的體力。她一直沒有好好休息的機會。
也難怪夏夜會離開。死亡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