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虎表現得出離憤怒是有原因的。 飛肖安寶給他下達的戰術指標里，學兵傷亡不許超過一百五十個，然而現在才剛剛開打，兄弟們就倒下了五十個左右，照這個情形下去，真要堅持四小時的話，包括他在內，五百個學兵估計得拼光。要知道，這才是小鬼子發起的一次試探性的進攻啊！

    美國大兵還有菲律賓人幾乎全部聽不懂國話，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感受國人的憤怒。王老虎就不說了，他臉黑得像鍋底，目光透着森森殺氣，額頭上的青筋蹦跳着，好像隨時都會跳出來傷人似的。

    美兵和菲兵的傷亡人數還在學兵之上，但是和學兵們英勇戰死不同，他們當除了一開始那批人是正面彈倒下的，其他人都是被炸死或者背後彈而亡的。美國人和菲律賓人的心情其實也相當糟糕——戰爭的殘酷遠遠的超過了他們的預料，他們遠遠不能適應這種環境，所以每一個相熟的戰友倒下，對他們而言都是沉重的打擊，讓他們幾乎快陷入崩潰的邊緣了。

    戰鬥後期打得很亂，杜迪生就是有心交出打響第一槍的傢伙，可是也根本找不到人。而事實上，那個菲兵是第一批被小鬼子放倒的，所以，他想交也交不出來。

    王老虎真的恨啊，將那個打第一槍的菲兵抽筋剝皮的心思都有，然而，對日軍戰術的了解讓他還是停止了發泄，大手一揮恨恨道：「不想死的，趕快找地方躲炮！兄弟們，隱蔽！」然後帶着耿慶生等數人就找一塊有樹木遮擋的凹地蹲下了。

    被同樣職銜的王老虎連羞帶罵，杜迪生一度羞憤不可抑，一頭碰死的心都有。從軍人的立場，他理解王老虎為什麼暴怒，但是，因為部下不爭氣的表現，他心頭燃燒起一團無法撲滅的邪火，讓他始終無法冷靜下來。

    野村大隊退下去十分鐘左右，日軍的報復性炮擊來了。「轟隆隆」的爆炸聲綿延不絕的響起，一團團煙火，山石和樹木被崩斷炸飛，偶爾有一兩個菲兵或者美兵躲避不及被炮火波及發出慘叫——就在這撕心裂肺讓人心生寒氣的慘叫聲，杜迪生聯想到剛才王老虎及時遏制怒氣下令全軍隱蔽，終於冷靜了下來，開始認真思考一些現實問題。他找到一處相對比較安全的地方，讓自己的副官去將已方連排長以上的軍官召集過來，就在日軍艦炮的轟鳴聲，對他們說道：「先生們，我們必須改變思維方式了。剛才的接觸戰說明了很多問題，第一，學兵軍在與日軍的戰鬥確實有着豐厚的經驗，而這正是我們最欠缺的；第二，國人比我們更勇敢，戰術素養也遠遠高於我們；第三，戰鬥小組的編成很具實用性，如果我們還想打贏這一仗，或者還想活下來，那麼只能依賴國人，聽從他們的指揮！科爾，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服氣，我也不服氣，但是事實擺在面前，國人確實比我們能打。剛才迫擊炮部隊的表現那麼看到了嗎？以我對達波利的了解，他打不出這種水平，那肯定是國人統一指揮的結果！現在我命令，所有戰鬥小組必須以國人為核心，哪怕自己死了，也要保護國人，立刻傳達下去，聽到沒有！」

    科爾是一個上尉連長，算是杜迪生手下最能打的悍將，他說道：「犧牲自己保全國人嗎？手下兄弟只怕不肯這麼做！」

    杜迪生：「那你們就率先做出表率。我剛剛才明白肖將軍編組戰鬥小組的目的，這並不僅僅是為我們提供學習的機會，同時，他還能起到一個互相支援的作用。你們剛才就沒發現嗎？國人之間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們當，一個人持續射擊的時候，總有人在幫他們警戒。現在，你們要把這個責任主動接過來，只有這樣，肖將軍編組戰鬥小組的初衷才能達成，我們也才可能堅持得久一些！知道王團長剛才為什麼發那麼大火嗎？這裏面當面有親疏之分，但是我肯定，他發火的最大原因是——戰死的那些學兵都是最能打的，偏偏戰術素養不高的活了下來——先生們，請牢記這一點，這絕不只是學兵軍單方面的戰鬥，我們才應該是這一場戰爭的主力！」

    從一個美國人的立場說出這番話是需要勇氣的，單單從這一點來說，王老虎倒是沒看錯杜迪生。

    杜迪生的會開完了，日軍的報復性炮擊也停止了。然後，三個大隊的鬼子分乘幾十艘登陸艦艇，在兩艘護衛艦和一艘驅逐艦的護衛下，浩浩蕩蕩的殺了過來。而在他們距離海岸還有兩公里的時候，六架零式艦爆呼嘯着出現在守軍的視野，一下子就引起了守軍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