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的東面有一條大河，似乎是叫大清河。這是一條很大很大的河，至少在水清的記憶中是非常大的。

    自從奶奶去世，水清就沒有回去村子了。爸媽都在市里打拼，奶奶一死，他們就直接將水清扔到了住宿式學校。

    水清明白，他父母都很愛他，那麼拼命的工作，也只是為了能在大城市裏給他一個安穩的生活，能供得起他上學。

    可是明白，並不代表他能原諒他們。如果不是他父母，或許奶奶就不會死了。那個從他出生就一直陪在他身邊，教會他吃飯，走路，寫字的老人，就因為自己兒子的一番話被氣的大病，最後病死床榻之上。

    水清姓李，小時候是個很調皮的男孩，這很正常。他父母不在身邊，周圍的小孩總是嘲笑他，於是水清小時候很小就學會了打架。架打得多了，竟然也打出幾個感情很不錯的小夥伴。

    水清還記得，夏天的北方真的很炎熱，平原地區更是乾燥的想死，大太陽一曬，整個人都脫了一層皮。就在六歲的那個夏天，水清沒有聽奶奶的話，到大清河去洗澡了。

    那個時候的大清河水質很好，乾淨的一眼能望到低。魚也很多，站在水裏，能感覺到小魚苗來回撞腿的感覺。

    雖然是來到了大清河，但是水清還是牢牢謹記奶奶的話，絕對不跑到水深的地方玩。他就站在水很淺的地方慢慢洗。但是他這麼聽話，不代表所有孩子都聽話，和他一起來的小夥伴就太興奮而一步步走向了水中間。

    「人參！別往裏走了！奶奶說不能跑到水深看不見的地方，裏面有水鬼，會將小孩子拉走的！」六歲的水清大聲喊着，他的小夥伴人參，名字叫任參，是這個村子裏和水清玩的最好的孩子，本質上很乖，如果不是水清和其他幾個小夥伴一個勁兒的拉他，他是絕對不會來的。

    「好！」果然，聽到水清的喊聲，就算玩的很開心，任參還是往回走，他一向很聽水清的話，水清也很照顧這個比他小了一個月的弟弟。

    任參往水清身邊走，而和他們一起來的三個小孩子還在那裏嚷着，看任參這麼聽話，嘴裏都嚷嚷說任參是水清的跟屁蟲。

    「他才不是我的跟屁蟲！你們幾個，是不是想挨揍啊？奶奶說不能在水深的地方玩，小心一會兒水鬼把你們抓走！」水清將任參拉到他身邊，嘴上不饒人的說着，1其實也是關心他那幾個小夥伴。

    「才沒有事！水清你就是太聽你奶奶的話了，任參是你的應聲蟲，你是你奶奶的應聲蟲！」小孩子什麼都不懂，不過六歲的孩子，已經不是什麼水鬼就可以欺騙他們的了。

    水清賭氣的扭過頭，為任參擦擦臉上玩的泥，這是水底的淤泥，看上去黑乎乎的，近聞有一種奇特的香味。

    「水……水清哥！」本來乖乖讓水清擦臉的任參突然睜大了眼睛，指着水清的背後。

    「怎麼了？」水清奇怪的轉頭，「怎麼回事？小虎！揚子！東子！」

    本來站在那裏玩的三個小夥伴都不見了蹤影，水清覺得很害怕，更有一種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朝他過來了，非常可怕的東西！

    「水清哥！快走！」一直都非常乖巧的任參在那個時候，一把將水清推倒，巨大的力量，將本來離水邊有一段距離的水清，推到了岸邊，只剩下半邊身子挨在水裏。

    「任參！」水清大喊一聲，在他的眼裏，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拖着任參下了水，任參在拼命對他喊，讓他快點兒走！可是水清咬了咬牙，反而往水裏游去。

    任參被那個東西抓走了！那個東西是水鬼，一定是水鬼！

    本來是清澈見底的水，忽然變得非常渾濁，水清完全看不見水底。任參在的地方其實很淺，不然他的力量也不可能將水清推上岸，一旦任參掙扎，一定可以看到他的手臂之類的，可是現在水面卻平靜的一點兒痕跡都沒有。

    「任參！任參！」水清拼命往裏走，但是就好像是陷入了沼澤之中，動彈不得。六歲的水清雖然早慧，但是他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遇到這種情況，除了哭喊，除了去尋找同伴，水清什麼都想不起來。

    再後來的時候，水清也不知道了，他只記得自己在水裏找了好久，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任參，他好像被什麼東西肋着脖子，臉都是紫紅色的，條條青筋暴起，那個東西還要向他襲來，可是被任參死死抱住了。

    漸漸地，任參沒有了動靜，他的眼睛大大突出，看着水清，似乎還在喊着，讓水清快走！

    ……………………………………

    「啊！」

    從記不清楚的噩夢中驚醒，水清為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着昏暗的房間發呆，這麼陌生的房間擺設，是他「家裏的房間」。

    六歲那年，水清得了重病，昏迷了三天三夜，因為這場重病，他的「父親」責備奶奶沒有盡責帶他，奶奶被「父親」氣的大病，再加上對他病情的擔心和自責，最後久病不治，駕鶴西歸。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水清和父母的關係變得很僵，再加上父母工作忙，也沒有時間顧着他，這個「家」，水清一年最多也就是寒暑假回來兩趟。

    今年比較特殊，他快要高考了，學校在高考前放假幾天，正好趕上他十八歲的生日，父母死活讓他從老師的補習班回來，不讓他複習，而是回家放鬆過生日。水清從來不忤逆他們的意思，既然兩人讓他回來，他也就回來了。

    對於這個房間，水清陌生到晚上開着燈都會絆跟頭。剛剛睡醒還有些混沌的腦子漸漸清醒，正值夏季，就算屋子裏有空調，還是覺得很悶。

    凌晨四點，睡不着了。

    「唔……」發出不知名的聲音，水清打算起床。房間真的很暗，燈的開關在門口的位置，這裏竟然連個床頭燈都沒有。也是，他一年也不怎麼回家，裝什麼床頭燈。

    不知道是不是腦子還是不太好，水清恍惚間還以為這裏是他寢室，將床和地的距離估計的太高，結果給踩空了。

    好吧，六十厘米的距離，讓一個一米八的大老爺們踩空了，然後狠狠摔了一跤，還把頭摔得暈乎乎的，趴在地上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