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國 第二十四回 脈脈慰來都是仇_頁2
。」
盧俊義笑道:「這一番變故,某也生出些心思來,本是一腔的報國志,自詡手段了得,盼望上頭抬舉,好能征戰疆場,復漢唐雄風。如今只看趙大郎這般人物也淪落至此,慢慢死了心,打熬筋骨,也不須那般時日,自往後,多與你相得,只堪作個安度晚年的,足矣。」
三言兩語,他兩個定下了章程,卻說燕青化妝出了盧府,抄了小路,遠遠在前頭探看,待夜半十分,見趙楚幾人歇了白羊廟,心驚道:「這白羊廟裏,雖是供了能斷是非明辨善惡的獬豸,奈何老天早是死了,大名府許多好漢,都被他在那裏算計了性命,這兩個差撥,得了賞錢,又有力氣,只怕不妙!」
於是急忙趕來,正見那兩個將柴火往門前頭堆,一面搬了石頭要封廟門,不住道:「將這廝,正好此時結果了,便是剝不得麵皮上金印,取幾塊骸骨回去,上頭許的三十兩金子,你我須平分。」
燕青聽得大怒,待要將他兩個殺了,又尋思道:「趙大郎心如鐵石,不知究竟,倘若斷他後路,只得往山上落了草,往後不好,埋怨了來,倒教俺小乙做不得人,且留他兩個性命,只看他發落便是。」
於是便在這兩個點火之際,燕青閃身跳出,喝一聲喊,勾肩搭背將兩個,當那殺豬的四蹄攢捆了,一腳踢開廟門,見趙楚無礙,緩緩鬆了口氣,又過片刻,自在叫喚醒來。
趙楚聞言心驚,以手扶額心有餘悸,道:「非是小乙,我夫妻兩個,大火里喪命。只看林教頭,山神庇護方在山神廟裏逃脫性命,這兩個賊,也來這般手段賺我!」
燕青知盧俊義性子,臨來時,將盧府里上好的內外藥物取了一包,熊熊燃起火來,瓦罐里濃濃熬了藥湯,扶着崔念奴教她吃了。
崔念奴抿一口,苦了臉道:「大郎何不自用,這物事,苦膽也不及,難以下口。」
趙楚哄道:「莫籍口,落了病,只好開個藥湯喝了,方好。這般病重,回城不能,待要上路,又要壞了身子。」想想又道,「好生用了,待尋個村鎮,問裏頭的貨郎,討買幾副糖果,最是甘甜,不與你爭搶便是。」
崔念奴得了羞,嗔道:「慣會胡說,又不是個稚童,拿甚麼糖果來哄?誠然是苦,大郎不如先嘗了,將那藥湯再熬個清水來,奴奴方肯張口。」
她在病中,鼻息咻咻,萬分嬌憨,總是尋許多籍口不肯用藥,趙楚只好許諾云云,待她心滿意足,方閉了眸吞了氣,將那烏雲般藥湯灌了。
燕青又喝令董薛,將另一幅藥湯熬着,取了膏子來,道:「哥哥鐵打的身子,本不虞虛弱,只那公堂里的男女,亂棍打壞了氣脈,內服調理,外敷養傷。」
於是褪了上杉,赤條條寬背上,不見紋繡,只有怒龍般傷痕,怕不有千百條多,橫斜爬滿,望而生畏,見之驚心。
燕青方知,他那一身的本領,都是生死里撈來,欽服道:「小弟雖是一身花團錦繡,平日也自得十分,今日見這滿身的傷,才知果然好漢里,小弟遠遠不及。」
待日升,又換一貼藥來,趙楚精神漸漸好轉,扶了崔念奴,喝令董薛啟程,謂燕青道:「小乙在大名府,故舊熟人不少,倘若那有心的見你不到,平白教盧員外又受蒙冤,只將藥膏留下,回報員外趙楚十分感謝。」
燕青道:「不可,前路莫測,小弟縱然歸去,心裏不安,且教小弟再送一程。」
如此,往北又走兩日,趙楚自覺身子非是面目上看見的爽利,卻知也要出大名府,路畔歇息時候,又教燕青早早回去,道:「俺一身本領,也復了七七八八,不怕他兩個為難。」
燕青與他相談,有個崔念奴遣詞造句,愈發知曉趙楚,十分不舍,道:「小弟也知,出了大名府,不能再伴哥哥遠行,幾日相交,相見恨晚,只請再走幾日,待哥哥痊癒,小弟自然回頭。」
趙楚勸阻不過,他只想董薛兩個,有甚麼能耐,便有手段,三分力氣也能擊殺,不曾想更多。
於是這般,往東北再行兩三日,這一天,到了蓋州境內,趙楚再三苦勸,燕青也知不能再送,只得依依惜別,再三拜道:「哥哥此去,一路逢林過水,須留三分謹慎,住店買酒,當持七分戒心,不怕那廝們明打明火併,只怕他下作骯髒手段算計。」
趙楚取了他背上的藥,四下找尋,不能得物事,遂將腰間裹心的一方明鏡取了,道:「別無俗物,只這一個,往年征戰西賊時候,阿姐教人打造了親手裹上,十分珍愛。今與兄弟相別,相見不知年月,只這一方銅鏡,兄弟仔細用着,也莫教那腌臢小人暗算,山高水遠,後會有期。」
燕青也將那不離手的川弩,將趙楚袖管里藏了,垂淚道:「自是記得,往後念想,見此物,便如哥哥當面。這一把手弩,可貫短箭三支,勉強作個護身的用。」
便在道旁,相互惜別,各自拜了三拜,拜住一點兄弟情分,垂淚而別。
燕青望眼前頭山林,待不見了趙楚蹤影,暗思道:「那兩個潑賊,眼見哥哥身子未好,只怕更不去加害的心,俺只等他前頭走半日,暗暗跟了,再送幾日也好。」
這蓋州,正在五行山西麓,漸漸地勢陡峭,山民頗少,蛇行三五日,方拐入昭德,更是險拔難行,又落一場小雪,崔念奴身子不見好轉,趙楚背負行不半日,又遭逢野獸,吃了一身傷,再出一身汗,冷顫不息。
往山路里,一路所見險關隘牢,桀桀如鬼雄,揚長道路旁,一側陡峭山峰,一側便是萬丈懸崖,將董薛兩個,一路走來莫不戰戰兢兢,看他模樣,似是絕了此處加害的心。
往昭德內又行半程,方出了大山,正是一處開闊地里,前頭看有炊煙,似是人家,遠遠望來,卻不知更有多遠。
自官道上下來,抄了小路又行半夜,前頭個草石場,荒蕪不有許久,裏頭火盆廚屋尚在,院子足有兩畝大小,外頭松垮套了鎖,董超一刀砍開,兩個自尋草屋歇息,趙楚扶了昏沉沉崔念奴,將那破絮裹了,吃些熱湯,疲憊捲來,漸漸入睡。
陡然間,不知時辰,外頭裏紅光通天,崔念奴尚夢囈,道:「大郎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