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英傳 第六章琴師曉白
當日傍晚,葉尋楓已出現在傾城樓。
作為一個專業的情報搜集者,葉尋楓去之前已對傾城樓開辦以來的大小諸事細琢了一遍:
穆傾城六年前來到憶陽鎮開起了這傾城樓,隨她一同來的九位花娘個個膚嫩貌美,纖倩嫵媚,一時躁動了整個憶陽鎮。茶樓酒館裏,男人們或明或暗地都是在談論傾城樓湘雲湘月兩姐妹誘人的身段,楚楚姑娘勾魂的眉目,如煙姑娘靈動噬心的香舌,夢姬姑娘酥麻入骨的嬌嗔……儘管這傾城樓每天都會被憶陽鎮的女人們詛咒成千上萬遍,傾城樓這三個字還是在短短半年裏就傳遍了整個蜀地。甚至從附近城鎮路過的南商北客們也會專程來趟憶陽,只為在這煙花盛地流連幾晚,不但是身心上上乘的享樂,更可作為會朋聚友值得炫耀的談資。
奇怪的是,六年來,從來沒人知道她們過去的任何事,就連後來入樓營生的姑娘們,對此事除了搖頭也只能嘆氣。更奇怪的是,連葉家出手,也沒有查到有關她們來憶陽鎮之前的任何訊息,她們的過去任然是一片空白。
葉家都查不到的人,絕不是普通人。葉尋楓帶着對傾城樓許多不簡單的疑問,誓要親自來找到答案。
跟樂正宇一樣,葉尋楓也是拿銀子開路直接見了穆傾城,不同的是宇兒入了香閨,葉尋楓只進了偏廳。
「葉公子找我何事?」
沒料到穆傾城一來就看出自己身份,還問得如此直接,就算是從小遊走江湖的葉尋楓,也着實驚了一下。掩住一時的窘態,葉尋楓笑拍手笑道:
「我府上的金探或也不及穆姑娘的洞察啊。」
「葉公子過獎,您帶鐍上刻有江南葉家的符號。據說葉家上至老爺公子,下至侍僕探頭,個個都卓爾不群氣質出塵。但像公子這般俊逸絕倫,雅量非凡的,定是葉家二公子之一。奴家聽聞葉大公子日前去了西域沙洲,閣下便是二公子尋楓吧?」
「穆姑娘聰慧,尋楓有禮了!」葉尋楓由衷地對眼前這個內外都透着凜冽的女子讚嘆道。
「葉公子專程到訪不尋歡享樂,而來見我這半老徐娘,莫不是要從我這裏打探什麼江湖隱秘?呵呵,可惜我這煙花小樓雖然每天龍蛇出入,確是只談風月。恐讓葉公子失望了罷?」穆傾城見聰明人說了當話,不卑不亢不圓滑,氣語間竟然還頗有一股貴氣。
葉尋楓正欲周旋幾句,忽聞一陣琴聲,竟是不顧現在自己面前越來越多急待破解的僵局,立即尋聲而去。這突然的舉動穆傾城也頗為意外,只有跟着他一路到了一間門窗緊閉的房前。葉尋楓將耳朵貼在門口,肯定這確是琴聲出處。正欲推門,卻被穆傾城伸手擋住。
「誒!葉公子想聽曲子盡可吩咐傾城,我們這裏的紅倌人不少,琴棋歌舞都略懂一些,我帶公子去最好的雅廳,要選何人,要聽哪曲,任公子隨性,可好?」
看到穆傾城阻止得如此急迫,葉尋楓更是不肯放過,道:「不必去哪裏,我就要屋中人,聽屋中曲!」
穆傾城只好用身體擋在門口,毫不讓步地笑拒道:「此屋住的是我請來教姑娘們琴韻的琴師,不接客的。公子要聽這首曲子,別的姑娘也會彈。傾城為公子挑的人,絕不讓公子失望!」
眼看雙方都不退地僵在了門口,屋內人打開了房門。看到此人的第一刻,葉尋楓腦海里出現的不是她是誰?而是怎會有這樣的人?
開門人一襲白紗,如瀑的黑髮隨意搭在胸前,全身上下沒有一樣華美的裝飾,也聞不到半點脂粉味道。但就是那樣的細潤如玉的體膚,靈致微紅的薄唇,毫無欲望的明眸和雲淡風清的神情,讓在江南人眼中把玩風月的高手——葉尋楓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起來。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強烈的保護欲和佔有欲讓他呆住,一時忘語。腦海里反覆只出現一句話: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人?不能說她美麗,那樣太淺薄!那是一種不見終身誤,一見誤終身的美好。自己明明知道在哪裏聽過,明明看到就是心裏猜測的那個人,甚至還帶着點戳穿她看看她窘態的小壞心思尋過來。只是萬沒料到,這一刻的自己,會如此忘形。仿佛此時她若開口說句天涯海角,他也會毫不猶豫拋下所有帶她奔去。
穆傾城見人已藏不住,便大方介紹到:
「這位是江南葉家二公子葉尋楓。」
「這位,是琴師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