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影空來 二雲淵攀鳳5
六月初一,黃昏時,風府來了一位客人。
杜康稟報風獨影時,她猶疑了片刻,才道:「請他過來。」
杜康去了,過得會兒,便領着顧雲淵到來。
那時正是黃昏薄暮,緋艷的霞光滿天地流瀉,將院中的綠樹紅花襯得格外明媚,於是梧桐樹下的那一襲白衣便有了一種觸目驚心的皎潔。
聽得腳步聲近前,風獨影並未起身迎客,依舊躺在竹榻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握一卷書擱在腰間,眼眸靜靜望着天際。
顧雲淵到了後也不言語,只是凝眸含笑看着竹榻上的人,就仿佛他是在欣賞一幅名畫,而不是面對着一位官階數倍高於他的大將軍。
許久,風獨影的視線自天邊移回,轉頭望來,眸中綺霞映染,如琉璃寶石,華光流溢,璀璨懾人,目光對視的剎那顧雲淵心頭一悸,瞬間腦中空白一片。
「你來何事?」風獨影坐起身。眼見杜康已將竹榻上攤着的書歸置一旁,她手一拋便將手中的書拋至那壘起的書堆上。
顧雲淵收回神思,也不用主人招呼,已自行在竹榻對面的竹椅上坐下,有僕人奉上熱茶,然後隨杜康靜靜退下。
「自將軍搬出宮,下官還未曾來府上拜訪,今日得閒,便來看望將軍。」他閒閒笑道。
風獨影聞言淡淡睨他一眼,「現在看過了,本將很好,顧大人就請回吧。」
「唉!」顧雲淵頓長嘆掩面,擺出傷情的模樣,「下官才來這麼片刻,將軍便要趕人,虧得下官這麼多年對將軍都是情真意厚,卻連頓飯都討不到,將軍可真是無情啦。」
風獨影眉頭跳了跳,揚聲道:「杜康,送客!」
「誒,別!」眼見真要遭驅逐了,顧雲淵趕忙擺手,「下官是有正事找將軍的。」
於是風獨影擺手揮退聞聲而出的杜康,回眸盯他:「!」
「咳咳。」顧雲淵清了爽子,又端正了儀容,才道:「將軍,為何將下官的名字從隨軍官員名單中劃掉了?」
他這話問出,風獨影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靜默了,眼眸亦轉向別處。
「將軍難道是忘了原因不成?」顧雲淵挑眉而笑,才端正了沒一會便又故態復萌。
聽了這話,風獨影倒是轉回了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問道:「此次陛下出兵北海,你以為如何?」
倒想不到她會這樣問,顧雲淵略作沉吟,才垂眸掩了眼中神色,道:「下官乃是大東的臣子,自是贊同的。」
「哦?」風獨影鳳目里眸光一閃,看着他再問,「理由呢?」
「當日太宰大人於景辰殿裏勸諸位大臣時便曰『強敵環視,何談休生養息;征討北海,則敲山震虎以懾諸國』。」顧雲淵順口出豐極的理由。
「那是四哥的話。」風獨影下巴微抬。
顧雲淵抬眸,眼中光芒一閃,便又淡化於無。
風獨影心中一動,不由看着他,確切的,看着他的眼睛。人的心裏閃過什麼心思,他的眼睛都會有所流露。而顧雲淵雖然容貌不甚出色,卻有一雙出奇漂亮的眼睛,眉弓如石岸突出,嵌於其下的雙目便顯得格外的深邃,如高山幽泉,不染纖塵的清洌。
過得片刻,顧雲淵終還是答了,答得言簡意賅:「殺虎自不能待其雄壯兇猛時。」
「哦?」聽得此句,風獨影挑眉,鳳目中隱約一抹讚賞。
「下官回答了將軍,將軍卻還未回答下官呢。」顧雲淵一瞬間神色便又恢復隨性的輕狂。
風獨影斂了斂眉,才道:「你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何必要去那刀劍如林的戰場。」
顧雲淵頓展眉一笑,半真半假的道:「自然是為了相伴將軍左右。」
對於他的這些調笑,風獨影早已能做到充耳不聞,所以此刻她亦只是凝眸看着顧雲淵。這幾年來,這人朝上朝下引人側目,她卻一直看不透這人。世人入朝,要麼是為國出力為民謀福,要麼是貪求富貴嗜好權勢,而眼前這個人卻全然不是。若是為了富貴權勢,他不會數次惹怒皇帝,以至今時今日還只是個八品文曹;若是為了國家百姓,他便更不該言行無忌,以至屢遭貶斥而屈就一身才華;若真是為了她……她搖頭屏棄腦中所想。
這個人,他入朝來,難道功名利祿無一所求?
「顧雲淵,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