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朝伊夕 第六章迎親
對於所有圍觀的人來說,雖然鎮上第一富甲之戶的言家娶媳,且還是青山的土匪頭子,排場固然盛大,花樣也是精彩百出,又熱鬧又喜慶讓他們這些看得直呼過癮,但最值得期待的當然還是這一堵新娘子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正所謂八卦無處不在。
自得知言家要娶個土匪做兒媳,這關於新娘子的猜測就數不勝數,且越來越離譜。
有人說她身高定有八尺有餘,身上肌肉緊繃而鼓裂外衣,因為做山賊的定要有一副強壯的身軀,若是依着秀閣閨中大小姐那弱不禁風的小身板,即使不用你攔路搶劫,但在山寨中別人說話喘氣稍大一些就能把你吹走那可怎的了?
也有人說她定是五大三粗醜陋不堪,就是一雙腳也是重如牛蹄,掌厚如熊掌,更不提面相——膚色似煤炭塗面,粗眉大眼,招風耳,酒糟鼻,厚魚唇,聲雷陣陣,呼聲風起,聽着不像人的模樣,倒像是個夜叉!
這些流言越傳越邪乎,偏說的人言辭鑿鑿就好像自己真的親眼見過似的。
朱氏聞言,揪着言意的衣擺哭濕絞斷了好幾條手帕,擾的言意好幾宿都沒睡過好覺,夢裏都是一個巨大的猩猩獸抱着自己爬上一座高高的塔樓,後面追着一群手拿兵器大聲喊着要殺妖怪的人,言意想跑,奈何身體被箍的緊緊的,一下都掙脫不得,而那猩猩獸卻突然間失足跌了下去,言意一驚從夢中驚醒,旁邊是緊緊抱着他睡得天昏地暗的朱氏。
那種驚慌的恐懼感夜夜襲來,害得他鬢間的頭髮都生生愁白了好幾根。
此時終於見着真人了,朱氏連忙上前幾步就想探一探那傳言中的虛實,但又好像有些害怕似的,用一張手帕輕擋住眼前,看到的就是些虛虛掩掩的人影輪廓。
這下好了,看不太清楚也免得嚇着自己。
其他人可沒有她這種欲蓋彌彰的小心思,都瞪大了兩雙眼睛死盯着那轎子看,只覺得每一動作都被放慢了許多,仔仔細細的,恨不能將那轎子的紋理有幾圈都數清了才好。
一丫頭上前掀起轎簾,一點點的,終於全部展露出來,人們引頸翹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雙繡鞋,紅色緞面千層底,面上繡着並蒂蓮花,綠葉粉花,團團錦簇,生機勃勃,取夫妻恩愛、永結同心的吉祥之意。
這雙腳即使算不上三寸金蓮小巧玲瓏,但也不比牛蹄那般笨重,眾人有些失望又向上望去。
轎子裏的新娘子已經探出雙手搭在喜娘的肩上,一雙手不說膩如蔥白十指纖纖,倒也是長着肉連着皮,不肥不瘦的,雖有些糙的痕跡,可哪裏像熊掌那樣毛盛尖爪,實在普通得很了。
朱氏這邊透過薄薄的絲絹看的人影綽綽,倒是能確定那紅得惹眼的纖細身影就是新娘子,這被吊起的心就有一半放回了肚子。索性方下手帕光明正大的看。
新娘子的頭上頂着蓋頭,交頸鴛鴦纏綿喜慶,紅色的流蘇長長垂下直直至胸口,看不清新娘子到底長什麼模樣,人們就有些興致缺缺了,轉頭卻見着那一身禮服倒是做工精細——新娘子上身着紅娟衫,外套繡花紅袍,背面繡着比翼雙飛鳥,青色的祥雲,華麗的羽翼,都是以金線緙絲所織就,栩栩如生華貴非常。
而前面雖沒有那般花哨的圖案,但水紅色的錦緞以黑邊做對襟,同樣的金絲繡出祥雲圖案,簡單的鈎襯倒更顯端方大氣,尤其那亮麗的顏色讓人眼前刷的一亮。
朱氏也確實是眼睛發着光一般死死盯着那身紅色嫁衣,即使是看到自己最記恨的那掐着腰身的弧度像流水一般順滑直下又猛然激盪起另一個弧度時,也不曾移開過自己的目光。
緙絲織品向來都是皇宮貴族御用之物,雖有『一寸緙絲一寸金』之說,可即使是他們也不過是偶然一次機會下得見過,現在竟然能夠見到整一件且是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可不要瞪大了眼睛看個夠本?
只她的心思終是被人擾了,面前忽然出現一堵『牆』擋去了視線,朱氏下意識的移了幾步,可這『牆』竟是會跟着她走!惱怒的抬起頭就像咒罵,再看見那張黑神似的惡臉,嚇得她連忙縮了縮脖子。
「你你你,你要做什麼?」
吳斐沉默不語,只擰着眉頭瞪着她,面上是明顯的不喜。
「咳咳,吳壯士!」言意瞪了一眼朱氏,暗恨這婦人眼皮子淺陋丟盡了他的顏面,見她識相的退後,轉頭輕笑道:「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