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民國 第十章 面具人
「岳宇,你堂兄多年在外,不得無禮。」許茹寶瞪了一眼林岳宇。
林岳宇悻悻地坐下。
林紀楠面色凝重的看着林慕容,道「林家世代為蘇繡世家,向以手藝吃飯,不和政治有太多的瓜葛。慕容啊,二叔不是要阻止你在仕途上發展,實在是仕途險惡,二叔擔心你被人算計或牽連啊。」
「二叔多慮了,慕容只是跟隨季新先生,做一些宣傳工作,慕容沒有大的政治圖謀,只是想多做一些事情,把孫先生的遺志傳播出去。」
安容順點點頭道「你母親臨去世前,把你們大房的幾個廠子都委託給了你二叔,如今你也回國了,是否辭去軍職,回來打理一下,也好安穩下來,找個賢惠的姑娘,生上幾個娃娃。」
林慕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我此次回來,一來是思念家人,想回來看看大家;二來也是想祭奠一下我娘,我還沒有去她墳上看過呢。另外,我受季新先生所託,想拜託二叔和二嬸找我們林家最好的繡工,為季新先生繡一幅圖。」
「什麼圖?」林紀楠奇怪道。
「《秋庭晨課圖》。」
「《秋庭晨課圖》?」
林慕容朝站在身後的一個士兵,揮了揮手,那士兵捧着一個捲軸走了過來。
林慕容接過捲軸,小心翼翼的打開,道「這是去年季新先生請山水畫大師溫幼菊畫的,季新先生常常回憶他兒時在豪賢街家中晨課時的情景,時常吟誦『木芙蓉娟娟作花』。所以此次季新先生知道我回鄉省親,並知道我們是蘇繡世家,特意拜託我請叔叔找最好的繡工,將這幅圖繡出來,也好擺放家中,時常觀賞。」
「這幅畫水墨運用方面尤見功力,皴法、構圖及意境方面也具有自己的特色,一看就是大家之作。只是不知汪先生什麼時候要啊。畢竟這樣一幅圖,也是需要些時日的。」林紀楠道。
「二叔儘管找人繡來,便是。我打算此次在家多住上些日子,待這圖完成,再攜帶着成品回武漢。大概一個月的時間吧。」
「一個月,這樣的話,時間還算充裕。」林紀楠點頭道。
突然,林桐卓說道「吃,吃飯,飯。吃飯。」
安容順忙道「慕容啊,這一桌子的菜啊都是你過去常吃的林府私房菜,今天啊,你二叔特意吩咐後廚按照當年你讀書時候的口味做的,你快嘗嘗,有沒有當年的味道。」
「大家一起吃吧,眾人都吃吧。」林慕容道。
眾人紛紛舉筷。這頓飯直吃到臨近午夜。
吃到中途,林桐卓就吵嚷着要回屋休息。
安容順只好安排秋嫂幾個送林桐卓回房歇息。
回房片刻後,林桐卓又大鬧起來,說是吃壞了肚子。秋嫂和奇峰為林桐卓清潔。
孟水芸和丫鬟念雙迴避到自己屋子中。
……
當林桐卓安靜下來,已經是午夜一點了。
丫鬟念雙沉沉的睡了。
孟水芸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席間,一身戎裝的林慕容總能讓她恍惚想起小時候的「虎哥」,可林慕容的音容笑貌哪裏有一點「虎哥」的影子?更別說當年的那對倔強的小虎牙了。
房外是搖曳的竹林,月光將竹林的影子倒影在屋內。地面和牆壁上晃動的影子讓孟水芸感覺很淒冷。
突然一道人影從窗外閃過。
是誰會在這麼晚,這樣急匆匆的從窗外走過?孟水芸皺起眉來。
突然耳邊有若即若離的,氣若遊絲一樣的聲音響起。像是有人在敲擊木魚,又像是有人在哭泣。
「念雙,你聽見了嗎?」孟水芸問道。
見念雙酣睡入眠,孟水芸穿上衣服,將衣襟扣好。
孟水芸悄悄將房門打開,走了出去。
女人穿着紫色的羅裙在前面走着,突然回頭朝身後張望了一下。
孟水芸連忙躲到一座假山後,將衣服裹緊。
女人走到竹林深處的祠堂門口停下了。
女人再次朝身後張望了一下,然後走了進去。
孟水芸好奇的走到祠堂門口,順着門縫朝裏面看去。
祠堂的正屋裏亮着幾盞蠟燭。
隱隱約約有一個帶着面具的人跪在地上,正在敲擊着木魚。
孟水芸小心翼翼地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院子裏種滿了薄荷,十六棵梧桐樹上落滿了鳴叫的蟬。
空氣中有淡淡的薄荷香,時而有梧桐葉子上的水滴落在孟水芸的頭上。
「慕容少爺回來了。」穿紫色羅裙的女人恭順的說道。
面具人停下手中的木魚,道「他都知道了嗎?」
「還沒有。您要不要見見慕容少爺?」
「還是不要見了,就當我已經死了吧。」
一隻白色的兔子從薄荷里竄出,一下撞到孟水芸的腿上。
孟水芸驚嚇的閃到一邊。腳下一滑,摔倒在青石板上。
「誰?」穿紫色羅裙的女人跳了出來,呵斥道。
孟水芸從地上爬起來,驚懼地說道「我,我……」
「紫安,讓她進來吧。」面具人輕聲道。
紫安冷冷道「主人讓你進來。」
孟水芸站起身來,低頭走進了正堂。
祠堂正中巨大的大案上擺放着六十八個牌位,上面書寫着林家歷代的祖宗。
右邊是林家的族譜,記錄了林氏家族八十一房族人的生平、事跡。
左邊則是林家歷年出過的繡品的名冊圖譜,足足擺放了一面牆的書架。
面具人轉過身來,兩隻眼睛透過面具上的兩個小孔緊緊盯着孟水芸。
「你就是桐卓的臨時新娘?」面具人道。
「是。」孟水芸小聲道。
「抬起頭來。」面具人命令道。
孟水芸抬起頭來的一剎那,幾乎有些窒息了。
這是怎樣一個面具人?
綾羅布鞋,淺色鑲銀絲邊羅裙,腰際扎了一水芙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