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磚 第七節恐怖的叔伯
鐘鼓敲過四下,藍田侯府燈火依次點亮,僕役們忙着點火燒水,準備給主人洗漱,做早飯。馬夫將大青馬洗刷乾淨,備好鞍韉,親衛身穿新衣,把橫刀插在護腰板帶上。雲姑姑忙前忙後不敢有一絲大意,今天是家主第一次大朝覲見陛下。
沒有人權啊!雲燁被老夫人從床上好不容易揪起來,渾渾噩噩的站在床邊任由老夫人給他擦臉,刷牙。柳枝的苦澀也沒有趕走他的睡意。老夫人不允許丫鬟動手,自己愛憐的給孫子用溫水擦洗,大丫小丫在背後頂着哥哥怕他一不小心摔倒。穿上官服,戴上金冠,沒成年所以不能戴官帽,腳下換上薄底的鹿皮快靴,儀劍牢牢拴在腰帶上,直到老夫人要給臉上擦粉時,雲燁才倏然驚醒,這個不能擦,我又不是人妖。連忙說時候不早了,就不擦粉了。老夫人滿臉遺憾,覺得自己孫子應該能打扮得更漂亮一些。
三兩口吞下一大碗稀粥。感覺魂魄又回到身體,自是精神煥發。
雲府中門打開,丫鬟僕役站立兩廂,老夫人抹着眼淚被管家姑姑攙扶着送雲燁出門。小丫頭們也哭得淅瀝嘩啦,趕緊安慰,又不是生離死別,上個早朝而已。
由於未到開坊門時間,整個坊市靜悄悄的,一彎清冷的月牙掛在天空,現在是凌晨四點鐘,馬蹄的嗒嗒聲格外清脆。雲燁呼出一口白氣,再次腹誹沒人性的早朝。雲姑姑早就給坊官打過招呼,腰間掛滿鑰匙的坊官一一打開四道坊門,並請雲燁畫押。品級不到三品就沒資格在坊牆上開側門,唐律規定,任何人不得無故夜開坊門,有擅開者徙三千里,三千里啊,反正不是窮荒就是僻壤,不會讓你舒服的。轉出永安坊就來到朱雀大街,街上只有巡街的兵丁,沒有其他官員走過。驗過身份,兵馬司的軍士齊齊行禮,留下兩位挑着碩大的燈籠在前面開路。
太極宮在城北,依山而建,雲燁需要穿過大半個長安城才能抵達。面南背北而居這是皇家的特權,當然普通百姓家住在北屋也無傷大雅,李二不至於連這個都要管。
街上車馬越來越多,見到侯府儀仗紛紛停馬止車,待雲燁趾高氣揚的過去,才動身。雲燁拿鞭子抽在劉金寶的身上:「你他娘的就不能不要這麼囂張,弄的別人以為你是侯爺。」
劉金寶趕忙一縮脖子,回頭嘿嘿沖侯爺傻笑,惹得周邊親衛一陣大笑。
皇城到了,遠遠看見門口燈火通明,人頭涌動,互相拱手施禮,談笑寒暄,一派和氣,不過看到火把上四處飄搖的火苗就知道無數刀光劍影在醞釀中,等待早朝發難。
雲燁是武官眼前全是文官,見雲燁一介少年卻頭戴紫金冠,身穿四品緋袍,腰間挎着代表武官身份的儀劍,臉面卻很生僻,紛紛交頭接耳的打聽,卻無人知曉,就武斷的認為不知是哪家的孩子頂替了父輩的爵位來大朝會見識一下的。
「臭小子,你一介武官跑文官堆里幹什麼,」脖頸一疼,熟悉的感覺,就不掙扎了。老程根本無視文官們鄙夷的目光,提溜着雲燁來到前面武官隊伍,往自己身後一放:「老夫給你引見各位長輩,都是些生死戰陣過來的好漢,不得無禮。」
雲燁連忙稱是,和一身綠袍的程處默交換一個眼神,一起跟上老程的步伐。
「這是你秦伯伯,老夫的生死之交,現在身體不好,你小子滿身怪本事,明日好好給你秦伯伯看看!」一位面色蠟黃的高大男子就在前面笑眯眯的看着雲燁,在雲燁大禮參拜之後扶起他上上下下打量:「好一個俊後生,你的事知節都告訴老夫了,只是無緣見到你師傅,實在是一件憾事,你能把壞消息提前捅出來,老夫就認定你是一個好孩子,非大慈大悲之人所不行也,待家中安定到老夫家中我們詳談。」雲燁一時無法將眼前和藹的老人和《隋唐演義》裏義氣無雙的秦瓊秦叔寶聯繫起來,以前常見,幾乎每家門上都有他老人家的畫像。據說他老人家有名的朋友八百,無名的朋友無數,胯下黃膘馬,頭戴紫金冠,身披黃金鎖子連環甲,背後一雙熟銅鐧,手執虎頭鑚金槍,於萬軍從中取上將頭顱如探囊取物。這樣一個蓋世豪傑卻佝僂着腰,不時輕咳幾聲,望着這位還有不到十年生命的豪傑,雲燁哽咽不能言。
老程臉色很差,雲燁的反應他都看在眼裏,惋惜?對,是惋惜,想老哥哥戎馬一生,日搶三關,夜奪八寨,武力之強橫天下少有,新皇登基得封翼國公,上柱國,有何可惋惜的?只有身